至於為什麼搬家,很簡單,劉教授把房子賣了。
其目的就是為了湊錢給劉山治病,很重的病。
從劉山蒼白的臉色就可以看出來,葉安甚至當時懷疑劉山根本到不了新家就會死在路上。而劉教授沒說劉山得了什麼病,葉安和同學也無從知曉。
破舊的筒子樓,樓道被煤煙熏得漆黑,到處亂堆著雜物,還有不知從什麼地方散發出來的異味。劉教授的新家隻能破敗不堪來形容,而就算這棟快要倒的老樓,也是劉教授每月450元租來的。葉安知道這裏馬上就會拆遷,根本就沒幾個人住,房主租給劉教授也不過是廢物利用而已。
從此,葉安沒事總愛往劉教授新家裏跑,沒事幫幫忙,說是為了畢業混個好表現,希望劉教授給他多加幾個學分。
別人都以為葉安是在同情劉教授,但隻有葉安知道,自己心裏抱著別樣的情懷,卻絕不是可憐。
劉教授雖老,但絕不是需要別人可憐的對象。
滿頭的白發,睿智的雙眼,筆挺的腰身,中氣十足的話語,講台上自信的神采,哪裏是需要別人憐憫?
隨著經常走動,葉安從劉教授那裏學到了很多學校學不到的東西,而劉教授也對葉安另眼相看,這個年代像葉安這樣的已經不多了。
畢業後葉安拒絕了劉教授繼續考研建議,開始獨自闖蕩。
不過當再次見到劉教授時,葉安卻敗光了父母給的創業款,而這時劉教授的兒子也病入膏肓。
劉教授沒錢給劉山治病,也沒錢付房租,那棟筒子樓要拆不拆,折騰了三年多,讓房主白賺了幾年租金,而這時房主卻要趕劉教授出去。
兩個傷心人碰到一起,不知怎地就碰出了火花。
一個學富五車,充滿睿智;一個朝氣蓬勃,從來就不是安分的人。
鬼使神差之下,葉安隨劉教授進行了一次“考古”,所得之豐,讓葉安暗自咋舌。於是劉教授又有了錢給兒子治病,甚至又換了新家。
之後,劉教授就辭去了大學教授職務,說是手不幹淨了,不能再教書。
而對葉安,劉教授是抱著愧疚的,把葉安領進這一行,或許就毀了這個年輕人。不止一次,劉教授對葉安表達了這個想法。
但這一切都阻止不了年輕人的熱切,跟著劉教授“考古”,葉安總算體會到什麼才是真正的專業。指點江山,一擊必中,手到擒來。葉安簡直沒想到“考古”像買菜一樣容易,而自己隻不過是流了一身汗而已。
“考古”得來的錢,來得快,去得也快。劉山的病就是一個大窟窿。葉安雖然願意拿出自己的那部分,但劉教授卻拒絕了,說這是規矩,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
於是,就有了第二次“考古”,第三次“考古”……
就這樣來回折騰了兩年,劉教授終於倒下了,而劉山也同樣跟隨父親而去,留下的僅僅是一屋子書和一張捐款憑證,然後就是一本上了年頭的泛黃筆記。
葉安這才知道,在最後的時光中,劉教授自知無力回天,把得來的錢都捐了出去。
老頭子是帶著懺悔走的!
辦完劉教授的喪事,葉安這樣想到。
離開劉教授父子的墓地,葉安仿佛聽見一扇門在自己身後掩上。
迎著朝陽,葉安又仿佛看見一扇門在自己麵前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