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色的香袋上細細繡著比翼雙飛的大雁,每一隻翎羽都那麼的活靈活現。隻是那邊角上,不知沾滿了誰的鮮血,幹涸發黑的染上了一隻大雁的翅膀,象不祥的陰影籠罩在人心上。
從腰上解下一隻一模一樣的湖藍色香袋,念福啞著嗓子問,“是他的,對嗎?”
翠蓉不敢說話,可眼中已經蓄滿了淚。
她自己做的針線自己當然認得,還記得那天念福訂婚回來,帶著神秘又幸福的笑意把一截編在一起的發辮給她,要她繡一對香袋,還特別指定,“要繡大雁的哦,他喜歡。”
翠蓉精心繡了一對一模一樣的香袋,唯一的不同是一隻石青色的,一隻是念福中意的湖藍色。
可如今,一對香袋和裏麵的發辮都團圓了。可人呢?那個原本應該掛著這隻香袋的人,又在何方?
墨雲又哭了,挺大個男子漢跪在地上,哭得象個做錯事的小孩,“是我不好,是我沒用……是我沒有保護好少爺……”
破園裏,一大屋子人都哭了。
就連素來跟歐陽康沒什麼感情的譚氏都忍不住落下了眼淚,那麼年輕,那麼俊美的一個小夥子,怎麼說沒就沒了呢?連屍骨都找不到,這也實在是太可憐了。
“不許哭!”
忽地,是嘉善郡主發了火。
她紅著眼睛,一把將墨雲從地上拉起來,“你是不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把戰場找過了?”
墨雲給她這表情嚇住了,嗚咽著點頭,“找過了。全部的屍首都找過了,可是找不到……”
“那你還哭什麼?他又沒死!”
“郡主……”譚氏想上前勸幾句,讓念福接受現實。
連昌樂公主都說歐陽康已經死了,還能有錯?再說,這香袋不是歐陽康的貼身之物麼?要是沒死,又怎麼可能丟到那裏被墨雲撿到?大半是戰亂時被人衝散,不知屍首掉到了何方吧?又說不定早喂了豺狼,成了一堆枯骨。
可她的話還沒出口,念福就噗通跪在了老太太跟前,“祖母,我不信他死了,你也不要信,咱們一起等他回來,好不好?”
老太太老淚縱橫,顫微微抬手撫過她光滑烏黑的秀發,竟是怎麼也應不出一個好字。
她要是答應了,就是耽誤念福啊。就算老太太再心疼她的寶貝大孫子,可總不能為了她的一點私心,普耽誤別家女孩兒吧?
“我蘇澄的徒弟,沒那麼不頂事!”忽地,蘇澄自己推著輪椅,麵沉似水的進來了,“福丫頭說得對,一日沒見著他的屍首,我就不信他死了。公孫將軍不也一起失蹤了麼?光憑一個香袋,不足為信!”
到底一個家還得靠男人,聽蘇澄這麼鏗鏘有力的話語,老太太的淚止住了,歐陽莊也生出點希望來。別人家是知子莫若父,可對於大哥來說,應該是知徒莫若師吧?
“祖母,蘇先生說得對,大哥不是個福薄之人,說不定隻是在大草原上迷了路,不一定就是遭遇了不測。”
可歐陽錦卻嘟囔著道,“那若是迷了路就更糟糕了,那邊兵荒馬亂的,誰知道現在人還在不在?”
乍聞歐陽康出事的消息,他的心情很複雜。有點兒失望,怕往後搭不上平王府,沾不到光了。也有點兒幸災樂禍,叫你小子橫!連老爹都不認,這回遭老天報應了吧?
老太太原本心裏還有點悲觀,覺得孫子凶多吉少,可一聽歐陽錦這態度,老太太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你就盼著康兒出事是不是?我告訴你,他偏不會出事!他有他爹和他娘在天上庇佑著呢,他將來還有大把的好日子要過,你就死了這個心吧!你們都別哭了,蘇先生說得對,隻要一天沒見著我孫子的屍首,誰都不許說他死了,否則就是咒他,別怪我老婆子見一個打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