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賀淞那好女婿放下的話,康家人不好意思再在京城賴下去,打算先打道回府了。不過就這麼走,實在是不甘心。康二嬸一番挑拔,康老姑母親自出馬,又跑到沐家人跟前來唧歪了。
端著身份倚老賣老的假意客氣幾句,就開始說到正題,“……本還以為大房,誰知卻是三房,我們糊塗,你們也不幫著打聽打聽?眼下新姑爺才是那麼個芝麻大的小官兒,潔蓉又沒有產業傍身,小夫妻的日子要怎麼過?”
康二嬸在她跟前哭訴半天,不過最打動老太太是,若是新婚夫妻艱難,少不得要求娘家的幫助,但若是自己有了產業,不光不用娘家貼補,說不定還能貼補娘家。
康老姑母想著,反正錢又不是她出,不過說幾句話的工夫,幹嘛不去說?
沐家三口還沒答話,康家年紀最小的康守翊先說了,“連我娘的嫁妝都賠了去,要是姐姐的日子還難過,那也實在沒法子了。總不能全家都不過了,把東西盡給她一人吧?如今姐夫又沒說養不活,祖母您急個什麼?人家賀家家大業大,哪裏少得了一口飯吃?倒是咱們家,我才回來那天,就聽見嬸娘抱怨家計艱難了。您是老經世事,見多識廣的,若是得閑,不如多替家裏打算打算,指點些哥哥嫂嫂怎樣過日子,橫豎將來,還得他們替您養老的不是?”
一席話,說得康二嬸臉漲得通紅,卻不好反駁。要是真個理論起來,她拿著大嫂的嫁妝貼補自家女兒,擱哪兒都要被指指點點的說。
康守靖看了妻子一眼,邵氏低頭,假裝不知。
那天他見了康潔蓉的嫁妝,到底心有不悅,私下就跟媳婦抱怨了幾句,沒想到媳婦把弟弟推出來當槍使了。
不過這能怪邵氏麼?當然不能。
這事確實是叔嬸做得不厚道,都已經那樣陪送嫁妝了,還想來打劫表舅舅,實在是有些過火了。
康老姑母聽著也覺臉上訕訕的無光,細想想,康潔蓉已經是外嫁女,替她要來再多好處又有什麼用?全是外人的。
是康家兄弟倆,才是她老來的依靠,她要替她要東西,還不如替康守靖要些好處。
虧她皮厚,話鋒一轉,頓時就道,“之前我不過那麼一說,又何曾是要什麼?不過咱家的艱難既連你這孩子都看得明白,那我就厚著老臉跟劭勤你們提一提了。守翊是不愁了,可守靖的將來,還得著落在你的身上才是。”
康守靖聽得慚愧,正想要推辭,卻聽蕙娘道,“其實這事不勞您吩咐,王爺早跟我說了。家裏既然二嫂子還能管著家,他就想給守靖在京城謀個差使。讓他們小兩口也能有些進益,不至於閑在家裏。要是您老同意,馬上就去辦。”
邵氏心裏一暖,知道這是不願他們小兩口在家裏受氣,想法把他們繞出來。
她家從商,雖是有錢,但因在官場無人,頗為受氣。是以後來在康二嬸上門提親時,她家在詳加了解了後,應允了這門親事。
不僅是看中了康守靖的人品,更重要的是,看中了他家的官方背景。否則,等到邵老爺百年之後,留下夫人女兒兩個女流之輩,要怎麼撐起家業?
所以邵氏是極希望能出仕的,哪怕隻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也比普通百姓有麵子。
可康二嬸不同意,“我雖可打理家計,但畢竟也年紀大了,許多事力不從心,還是讓他們小兩口守在家裏的好。王妃若是有心,給他們些產業傍身也就夠了。”
真是厚臉皮!念福心內吐槽。康二嬸那點小心思,誰不出來?
她早算計好了,隻要有康二叔在一日,就絕不許康守靖做官兒。一定要把他牢牢困在家裏,省得他翅膀硬了,就管不住了。日後頂多就讓他襲個虛職,領個俸祿就是。
康守靖站出來說話了,“表舅舅表舅母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年紀尚淺,全無經驗,給我產業也不敢打理,省得回頭又累著叔嬸。至於朝堂,那更加不敢去獻醜了,還是安心在家侍奉長輩吧。”
康家叔嬸氣得內傷,這送上門的銀子怎能往外推?邵氏心中也覺失望,她倒不要產業,隻希望相公能有個一官半職多好?
看康守靖堅持什麼都不要,沐家恐傷了男子自尊,自然作罷。
等到回了房,邵氏忍不住抱怨道,“相公就是不想貪占表舅舅家的便宜,可為何連正經官兒也不想做?咱們在家又管不了事,至於侍奉長輩一日又要得了多少時間,難道你就忍心讓這大好青春,就這麼蹉跎?”
康守靖歎道,“你說的我何嚐不知,但你可知,為官首要重的是什麼?是家裏人不拖累。眼下表舅舅還沒替我謀差使,叔叔嬸嬸就如此不願。等到真替我謀到了,那時的事情才多呢。今天讓我通融一下這個,明天讓我去跟那個說個情,你說我要不要聽?若是不聽,必定家宅不寧。若是聽了,我這官兒還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