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同國家幾條戰線上進行的關於這份遺囑的訴訟程序被拖延達幾年之久,並且由於反對遺囑的家庭方麵所采取的廣泛與激烈的措施而變得更加困難。然而,以在聖彼得堡的石油生產公司老板伊曼紐爾·諾貝爾博士為代表的所謂俄國支係,也就是他哥哥路德維格的家族,站到了執行人的方麵。經過激烈的持久討論後,伊曼紐爾·諾貝爾在一八九八年二月聲明說,他希望尊重他已故的叔叔的願望,因此,將不對這份遺屬提出異議。這在解決如何執行遺囑的問題上,是一個轉折點和重要的因素;這項聲明在諾貝爾基金會的建立方麵,實際上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他們達成了一項對親屬們作某些經濟讓步的協議,並且同意由政府在執行人提出的建議的基礎上,經過與獎金頒發單位和諾貝爾家族的代表協商,然後規定出關於落實這項遺囑和管理這筆財產的條款。因此,遺囑人既未規定也沒有預見到一項有影響的常識,既瑞典政府仍擁有至高無上、憲法約束和受到尊重的地位。當然,這個政府在推薦和選擇獎金獲得者方麵,卻沒有權勢。
由於還有很多遺留問題需要解決,因此又過了兩年,才將一切事情辦妥。但是,通過一九○○年六月二十九日的一項政府決定,諾貝爾基金會的章程和細則,以及由各瑞典機構授與獎金的特別規則,都被確立下來了。拉格納·索爾曼在他關於諾貝爾遺囑的那本書裏,用了下麵幾句話作結束語:“這場長期的鬥爭就此宣告結束。由於過去幾年的經驗,所取得的結果應該被認為是滿意的。對於我們的國家來說,頒發諾貝爾獎金的任務是一項特權,而諾貝爾基金會作為一個整體,則是一項有著巨大價值的財產。從各方麵來看,那些關於在執行阿爾弗裏德·諾貝爾委托給我們的責任時必將遇到巨大冒險和困難的悲觀預言,都是完全沒有根據的。相反的是,它有助於促進對瑞典、挪威和斯堪的納維亞文化的更大了解和尊重。”
要想對阿爾弗裏德·諾貝爾的複雜個性,作出恰如其分而又簡短扼要的描述,並且透過六十多年來出現在印刷品中的那些一成不變和通常錯誤的觀點去發現真正的阿爾弗裏告德·諾貝爾,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由於真正了解他的人,現在尚在人世的已經寥寥無幾,這就更加困難了。加上他非常謙虛,不願談論自己,從來沒有留下一本私人的日記。然而,在他的一生中,他的確寫下了大量談論各種事務的信件。能夠留下這麼充分多樣的文件和如此豐富多采的材料的人,恐怕為數不多;這浩翰的文件和材料,現在都保存在諾貝爾基金會的檔案室裏,或者存放在親友們的手裏。
認真地研究這些材料,就會有一種如入金礦的感覺。通過與那些上了年紀的人談話與通信,可以對他了解得更清楚些;而摘錄象享裏克·舒克教授等阿爾弗裏德·諾貝爾的傳記作家,以及諾貝爾最後的至親好友、他的助手和執行人拉格納·索爾曼的著作,又可以彌補某些不足。如果再加上這方麵或那方麵專家們的意見,那麼,人們就至少可以指望對這位發明家和捐贈人得出一個客觀和相當正確的印象:他看來是一位非常多才多藝的人。如果有人僅僅通過羅列好與壞、光明與陰暗適當的形容詞來描述他的話,那麼,這倒沒有什麼難處,因為對一個聰明的諾貝爾研究者來說,並不需要費勁就可以找到那些適當的形容詞。但是,在準備使用的那些形容詞之間卻有著許多疙瘩需要解開和重係,很多錯誤的判斷需要拋棄,很多謎需要解;隻有將這副項鏈仔細查看和重新穿連之後,才能說它上麵的每一顆寶石都是真正有價值的。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還心須允許不同的專家用不同的方法來鑒別它的真實性。
在本書的引言中已經講過,所有的證明表明,阿爾弗裏德·諾貝爾有很大程度上,是一位絕然矛盾的人。在他的整個一生中,他身體虛弱、健康不佳,但他卻能夠在工作中建樹驚人的功績。從早年的貧困與憂慮,他通過但卻喜愛偏遠的地方和安靜的生活。盡管作為一個炸藥和武器方麵的發明家和工業家,他卻厭惡暴力與戰爭,並且是一名忠誠的和平之友。請注意,這並不是從他的晚期,例如從他在一八七六年會見了伯莎·馮蘇特納或者自一八九五年他決定建立和平獎金才開始的,而是從他青年時代的早期,就一直是這樣,在他一生的言語文字中,始終流露著這種感情。
一方麵由於也許是被他那糟糕的健康引起的顯著不安靜的癖性,另一方麵則由於他廣泛分布的活動,他變成一位從早年起就把整個世界作為自己工作場所的徹底世界主義者。他雖然是他那個時代最大的資本家之一,但卻持有某種社會主義觀點。他天性謙讓溫順,可是在形勢的逼使下,他也曾違心地卷進激烈的糾紛與對立之中。他表露出富於想象力的詩人和作家的很多品質,但同時又具有一個天生的商人那種清醒的現實與預見感及籌劃能力。他在日常生活中,一向對陌生人采取緘默和回避的作法,但他在當時卻起了巨大的影響,他的鼓舞和他在思想與工作中的結果,曾在全世界引起過共鳴。作為一名機警的觀察者,他甚至從年輕的時候起,就對他所看到的一切時常表示不滿與懷疑。這個世界包含著很多他所不能接受的事物:“現實曾無情地挫傷了我年輕時心中的理想。”這種世界觀無疑是來源於他早期的童年時代,根據前麵引用過的他那首自傳詩裏的話,他多病的身體曾使他成為“他那個小世界裏的一個陌生人,他的同伴幸福玩耍時的一個憂鬱和沉思的小觀眾”。後來,對他同夥的掃興經曆,又加深了這種態度。這個籠罩著憂鬱的孩子,變成了實驗室裏的一名害羞的思想家,對很多東西感到有興趣,但對什麼都不感到奇怪。在很多事情上,他一方麵是一個不能為自己取得幸福與安寧的懷疑的悲觀主義者;另一方麵,又是一位體諒人間弱者人類之友,一位對人類的進步和前途充滿信心的慷慨貢獻者。但最主要的,他是一個探索者、理想主義者和創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