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把胸中之意,蘊於筆尖,形成文字,觀摩聖人親自手書文稿,對於揣摩文字中的微言大義,自然是大有幫助。
但聖人真跡手稿這樣的“聖物“,對江雲這樣一個連童生都不是的鄉間小地主來說,自然是可望不可及的東西,不僅是他,尋常的世家大族也極少能夠有這樣稀罕的東西。
聖人筆墨手稿,一般都是收藏在王朝翰林院,或者一些豪門巨族中,或者聖人的直係後裔手中。
當然,這裏所說的聖人真跡手稿,說的大多是準聖的筆墨手稿,至於四聖,亞聖的筆墨手稿,那是傳說中鳳毛麟角的稀罕之物,年代久遠,相信大部分都已經散佚失傳了,即使還留存有少部分,也都在王朝皇家寶庫中珍藏著,等閑不可能示人。
象江雲手邊的這些經書,無外就是鄉間一些庸碌秀才,甚至是童生傳抄的書冊罷了,其中的書法對於領悟文中的微言大義,自然是沒有半點作用的。
不知不覺,已經是日落黃昏之時,江雲還待在自己的書房中,興筆揮毫,抄寫著中和論,隻見他神情專注,沉浸其中,筆走龍蛇,一筆一劃,都隱隱見風雨氣象,絲絲浩然之氣繚繞浮現於筆端紙麵。
“平川,平川兄在嗎!“
正當他在這裏沉浸抄書之中時,院子外,突然響起了幾聲呼叫。
被這幾聲呼叫打攪,江雲從一種淡淡的入定中驚醒過來,手中的筆墨為之一頓,一個重重的汙點落在了白紙之上,原本的靈感如潮水般消退,手腕手臂處也隱隱傳來一陣酸痛,再也無力為繼下去。
“該死!“他不由暗罵一聲,頹然把手中的毛筆往旁邊一扔。
原本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書法境界可能要有所突破了,可是此刻被外麵的這幾聲喊叫,硬生生的被打斷了。
或許這具身軀原主人的書法水準,已經到了一個境界,隻是遇到瓶頸,一直未得突破,缺乏一個突破的機緣,而這份書法技藝被江雲繼承之後,再跟他記憶中天。朝前世的那些書法大家的作品一融合,就產生了微妙的作用,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
毫無疑問,江雲腦海中記憶的那些天。朝書法大家作品,都是那個時空書法藝術登峰造極的代表,雖然他看到的隻是臨摹印刷品,但其中蘊含的書法真意,已經足以使得他現在的書法從中獲益了。
以前他看那些書法大家的作品,隻是單純的欣賞,要他說出其中什麼好來,他是說不出來的,現在融合了這具身軀原主人的記憶,他的書法水準,鑒賞能力隨之水漲船高,回憶那些書法大家的作品,感覺就有所不同了。
這裏的書法水準無疑也很高,不過江雲發現,這裏的書法字體,有類似的隸書,草書,行書,楷書等等,也有類似的王體,顏體,張體,趙體等等不同多樣的風格,但偏偏沒有類似柳體的書法。
而江雲最喜歡的恰恰就是柳體,柳體是唐朝最後一位大書法家柳公權所創,與唐朝另一位書法大家顏真卿合稱“顏柳”,有“顏筋柳骨”的說法。
柳體的字取勻衡瘦硬,追魏碑斬釘截鐵勢,點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體嚴緊,為後世百代楷模,留下的傳世作品很多。傳世碑刻有《金剛經刻石》、《玄秘塔碑》、《馮宿碑》,《神策軍碑》,《辱向帖》等等。
而這些傳世佳作,江雲曾有幸見過,至今還留存在記憶中,雖然,他所見的不可能是什麼真跡,都隻是臨摹印刷品,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讓他現在受用良多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已經決定,就以柳體為此後自己主修的書法字體。
而他現在正在這裏一邊抄書,一邊練習柳體書法的用筆,正練得有一些感覺之時,卻被人幾聲喊叫給硬生生打斷,這讓他如何不氣惱。
他聞聲從屋裏走了出來,來到院子裏,隻見門口人影一晃,從外麵走進兩個頭戴方巾,一襲青衫的年輕學子,腦海中的記憶閃過,已經知道這兩人是誰了。
江雲的家境才學,在這清河書院,隻是普普通通,屬於邊緣打醬油人物,加上有“書癡”之名,所以在書院中也沒有多少關係親近的同窗好友。
而眼前這兩位,就是他為數不多的在書院中關係比較親近的兩位朋友,一人叫作嚴政,一人叫作周世民,其中嚴政還是一位童生,東閣學子,周世民則跟他一樣,還是一位尚未進學的學童。
看到這兩位,江雲腦海中閃過以前一些跟這兩人的交往經曆,臉上便浮現起幾絲古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