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是這樣,是不是哪裏弄錯了。即使見到眼前的五彩蟲形文章,這位禮房攢典還是不敢相信,心中懷疑之下,他又低頭仔細閱看起全文。
一路看下來,水準也還可以,他不得不承認,對方還是有點水平的,起碼作文如此,至於其它的人情世故之道,就不說了,難怪對方有一個“書癡”的名聲,否則也不會作出得罪王大人的狂妄舉動了。
但這行文水準,也就是平均水準之上,算不得如何出類拔萃,要說勉強成就蟲形文章還可接受,但是成就五彩的上佳蟲形文章,就奇怪了,應該不至於啊。
他心中疑惑著,又繼續往下看去。
整篇文章終於快要看完,等看到文章末尾的那一段,他神色一滯,整個人就如木雕泥塑,良晌沒有了反應。
“此之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征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
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看著眼前的鏗鏘文字,他耳旁仿佛聽到黃鍾大呂的大音久久回鳴,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振聾發聵,滌汙蕩垢。
他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這篇文章,能夠成就五彩上佳蟲文,這真的並不是僥幸,前麵的文字不說如何,單這末尾的一段,浩然磅礴,其氣大不可擋,簡直有聖人之言的微言大義的味道了。
看到他在這裏對著一張卷子良久發怔不語,旁邊的另一位主管監考,府城來的小吏心裏就奇怪了,難道這個卷子有什麼蹊蹺不成。
好奇心驅使之下,他也湊到近前,朝著卷麵上的文章看去。
“讚哉!蜘蛛結網之心!蟲固如此,人亦宜然。古之立大誌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誌……”
這個開頭,中規中矩,也算是不錯了,但也不至於令這位攢典如此驚訝失態吧。
府城小吏耐著性子又往下看了一段,行文的水準是有的,但也不是驚才絕豔之流,對方不至於看到之後,反應這般大啊。
好奇之下,他也運起望氣之術,查看文章的文采,這一看之下,立時也被震住了。
色呈斑斕五彩的蟲形紋章!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沒想到,今天在這裏看到的第一張卷子,就是這樣一篇上佳五彩蟲文。
心中驚訝之下,他情不自禁脫口讚道:“貴縣果真是人傑地靈,才學佼佼者輩出,沒想到我這次來到貴縣,能夠看到這樣一篇五彩華章,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他這番讚語,倒是出自衷心,他擔任府城禮房書吏多年,也曾經多次到府城各縣監考,可說閱卷無數,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色呈五彩的上佳蟲形文章。
要知道,這樣的五彩蟲形華章,輕易不出,別說未進學的學童,就是童生,秀才,寫出蟲文易,成就華章難。
他情不自禁發自內心的讚歎,把已經被這篇文章震得七葷八素的禮房攢典給驚醒了過來,雖然被對方這麼讚譽,作為本縣官吏,他也與有榮焉,但是他心裏卻高興不起來。
在兩人看卷的時候,江雲始終在那裏等候著,一副雲淡風輕之狀,直到聽到那位監考的府城小吏出聲讚歎,這是一篇五彩華章,神色動容,心裏這才徹底落地了,雖然先前他知道這篇文章不會差到哪裏去,但總是沒有確定。
對於這個結果,他心裏並不怎麼意外,那可是前世有名的孟聖的名言,有這樣的結果很自然,沒有才是奇怪的事。
他的這副淡泊神情,落在那府城小吏眼中,卻又不由對其高看了幾分,若是其他人,寫出這樣的五彩華章,免不了要有點衿驕自傲之色了,但這人卻看不出這一點。
“你可以去了,放心吧。”他朝著候在那裏的江雲笑著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可以離場了,後麵的一句話,更是暗示明顯,就差沒有直接說出,你這次縣試起碼高中了,說不定就是案首,而作為縣試案首,後麵的府試不出意外,也會取中,也就是說,對方一個童生的功名已經跑不了的。
這就是他說讓江雲放心的意思,若不是有考場顧忌,他真的會直接宣布,對方這童生功名已經到手了,他當然不能這麼說,他隻是一個監考官,取不取中,他是沒有任何權力的,這完全由臨水縣的主副考官來決定,當然主要就是由主考官劉朝宗來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