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出嫁,奶媽媽卻留在了家裏,這代表什麼?康氏呼吸不由一滯,頓了頓才問道:“她都跟你說了什麼?”
三侄女寄來的信上隻說家中有變,事涉祖母、表妹,求二叔二嬸看在骨肉親情的份上趕回來施以援手。信中並沒有詳述到底發生何事,隻怕是三侄女擔憂信件落入他人手中,暴露了出來不好。
她本是想即刻就出發趕過來,但奈何二媳婦不小心落了胎需要休養,家中沒有其他人能夠主事,隻能留在家中照料了一陣,就耽擱到現在才來。
原先葉府送來的信上說是三侄女即將出嫁,二老爺便有些兒生氣老太太在大老爺生病的情況下這樣安排,也不叫她回來參加婚禮,不過遣人送了添妝回來。
而後她曾經寫過幾分信著人帶了去薛府,卻如石沉大海般,送信送禮的人隻見到三侄女身邊的管事媽媽,帶回來的不過是一兩句口信。
久了她雖然疑惑,奈何隔著重重山水,一般無法親自來看個究竟。且她當時是這般想的,葉家已經式微,薛家雖然也不如以往,終究薛大老爺是四品知府。三侄女在薛家隻怕是過的艱難,不願意透露了處境與娘家人知道,才會這麼淡淡的。
劉媽媽想到當時看到的胡媽媽的模樣,又想起以前還是三姑娘院中管事媽媽的胡媽媽,一個狼狽落魄,一個清爽幹練,相差何止千裏。她抬手摸了摸頭上沒有的冷汗,壓下方才因為看到聽到的事而產生的激動。琢磨了一下字句,劉媽媽咬字清晰回稟道:“她見到我十分激動,一下子就掉了淚,人瘦的脫了形,好像是犯了什麼事叫大太太拖去打了一頓板子,養了沒幾日就被她媳婦趕著出來洗衣服。我去的時候,正好看她捶衣服,她身上有傷不能坐著,隻能蹲著洗……這麼大把年紀的,真是可憐。”
康氏聽到胡媽媽被打板子就皺起眉頭。胡媽媽是個好的,膽子也不大,何況她這把年紀了,做什麼事值得動板子,聲音沉了下去,道:“繼續說。”
劉媽媽憐憫的歎了口氣,道:“她跟我說,‘二太太來晚了,來晚了’。”
康氏的心提了上來,道:“我來晚了,這是什麼意思?”
劉媽媽道:“我正要再問她,她媳婦就回來了,她隻來得及跟我說要見您一麵,親自跟您一些事。”
見二太太眯著眼睛沉思,劉媽媽小心翼翼的探問:“可是要現在去把她帶過來?”
康氏還不說話,劉媽媽道:“二太太是怕明著將胡媽媽叫過來會害了她,不過我看胡媽媽這副模樣,便是二太太您不叫她來說話,她這日子也已經快過不下去了。”
康氏想想是這個理,如她前腳將胡媽媽叫過來,後腳那邊就處置胡媽媽,就是明擺著針對她。如今葉家做官的隻有她家老爺,榮老太太多少顧忌著她呢,做事肯定不敢如此光明正大。
“你現在就去把胡媽媽叫過來。”
等胡媽媽過來,即使有劉媽媽說的淒慘形容在前,也叫康氏吃了一驚,“怎麼成這個摸樣了?”
胡媽媽一下子跪地哭道:“求二太太給我們姑娘做主啊。”康氏讓劉媽媽扶她起來,胡媽媽死也不肯起來,就跪著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康氏驚怒交加,放著榻上小幾上的手都顫抖了,臉上又紅又白,道:“你說的……果然當真?”
胡媽媽哭的眼淚模糊,道:“還能有假麼,二太太現在去薛府見他們家的二奶奶,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們三姑娘。”
康氏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隻覺腦中一片混亂,其他一概已經理不清了,唯最重要的一點還知道,急問:“大老爺給送到鄉下莊子,如今如何了?”
胡媽媽抹淚,道:“好在姑娘聰明,我們早給老爺換了藥方,如今應該好了許多……以前我有辦法去那邊看看,送一些藥,現在隻怕藥快吃完了。”
等劉媽媽安排胡媽媽離開,康氏坐在榻上久久不語。這簡直就如一團亂麻,她沒有想到榮老太太會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青果拉著紅枝到外間,悄聲問:“你說還要不要準備熱水給太太沐浴?”
紅枝遲疑了下,道:“要不,還是先備著。”
兩人還在竊竊私語,康氏已經揚聲道:“青果,去燒熱水來。”
青果聞言,忙應了,又推紅枝進去侍候,自己匆忙跑出去讓婆子去大廚房提熱水。等劉媽媽回來時,隻見紅枝正拿軟棉布輕按二太太長長的濕漉漉的烏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