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霍怡婧進來,葉永淑的黑臉上烏雲略開,道:“到娘這邊坐,娘正有話要與你說。”
霍怡婧坐過去,眉頭微蹙,問道:“娘,你這回去葉家,芷嫀她可有怎麼說?”
葉永淑冷笑,“那牙尖嘴利的賤丫頭,打小死了親娘沒人教的,哪裏能說出點人話,氣的我直接上去大耳瓜子打她。”
霍怡婧聞言一怔,隨即瞪大眼睛,眼中含了泄憤的情緒,“打得好,失了薛家二奶奶的身份,看如今她還如何囂張。”
以前她總顧忌著入了薛家的門,芷嫀是妻,她是妾,在她沒站穩腳跟生下兒子前,得罪的狠了,吃虧的是她自己。但如今葉芷嫀不過是她的表姐,以後根本沒有辦法壓製她,那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她本來還高興芷嫀被休棄,她便是無法做正妻,也能暫時獨霸二爺的院子……甚至可能在二爺再次娶妻前,想法子懷上孩子。沒想到葉芷嫀竟然會來這麼一招,借著大太太跟她要嫁妝。
她怎麼可能把這些嫁妝交出去,交出去了,她跟薛府裏頭那些卑賤的婢妾有何大區別。沒有身份,又沒有錢財,她如何在薛府後院謀得一席之地。
且自己母親和父親也不會同意。他們好容易脫離家族,有錢到上京生活,已經在商量著花錢找門路捐個小官,甚或找點其他事做,就此在上京安定下來。如今便是打死他們,也不可能讓他們把這些錢財全部交出來。
葉永淑一下子沒氣了,揮揮手,道:“別提了,被她身邊一個丫頭撞上來,擋了我那一下。”說著,她冷笑,“不過如今她再無可恃,我有的是辦法收拾她。”
霍怡婧看著葉永淑,不解自己母親能有何手段。
葉永淑抬頭看了站著的白芨一眼,淡淡道:“你下去吧,老爺回來了,讓老爺到屋裏來。”
這樣防備的姿態,讓白芨咬著下唇,心頭漫出苦澀來。她走出屋子,迎著寒風冰雪,打了冷顫。
屋內,葉永淑跟著霍怡婧輕聲咬耳朵,“……你爹近日認識個有能耐的朋友,官麵上市井中都吃得開。前陣子還說有辦法給你爹爹謀個職缺,隻是你爹總還指望著薛家能幫忙,能省點開銷,沒有應承下。我的意思,讓你爹叫那個朋友幫個忙……”
霍怡婧聽得身體一顫,不敢置信的看向葉永淑,“這……這……”
葉永淑嗔怒的看了她一眼,“沒用的東西,這就怕了?”
霍怡婧根本不是怕,而是興奮,她眼睛發亮,道:“娘,你的辦法好極,如若成了,她這輩子別想再翻身。”她恨恨的捏緊了拳頭。
若不是葉芷嫀,她現在還好端端做她的薛家二奶奶,怎麼會落得如此卑微。
……
風雪中,兩輛馬車咕嚕嚕的從南麵偏西的一扇門中進入。這兩輛馬車一看便是車行所有,車身油漆有些許剝落,但是那一個“李”字十分清楚,顯然東家姓李。
前麵這輛車,除了車夫坐在前麵車轅上,還有一個穿著厚棉襖,帶氈帽的三十多歲的男子。他縮著肩,搓著手,時不時撣一撣積在身上的雪,喃喃道:“這上京咋這麼冷,二月的天還下這麼大雪。”
車夫揮鞭打了褐馬一下,咧嘴一笑,道:“這有什麼,更北的地方你沒去過,那才叫冰天雪地,嚴寒酷冬。”
車內,厚重的麻布雖然擋住了外頭的如棉絮一般的飛雪,卻擋不住颯颯狂吹的冷風偷偷灌入。隻見兩個婦人挨擠在一塊兒取暖,腳邊是一個蓋著厚棉被睡得正沉的老婦。
年紀大些的,梳著一個圓髻的婦人悄道:“奶奶,您說上京這麼大,路那麼多,我們今天能找到七郎信裏說的葉府?”
奶奶便是呂家大郎的妻室黃氏,她靠近婦人,也壓低聲音道:“等會兒找個熟悉上京的人問問,不行我們找間客棧住下來,總不能還在馬車上待著就是了。”因為婆婆要求的連夜趕路,她們遇店不宿,黃氏已經幾天沒有睡好覺,隻覺腰也酸背也痛,整個人骨頭都僵硬了。
說到他們會出現在這裏,而不是好好待在安順府清水縣,是呂七郎那一封報平安的家書引起。當日呂七郎獲救卻丟失了所有的行囊,本以為連家的都回不得,難免要路途困頓,耽誤了科考。因此寫了一封悲戚的信著人送回家鄉,請兩位兄長任一一位帶著銀錢過來援助他。
而後來葉二老爺古道熱腸,邀請他一路上京,包了他所有費用,還讓他借居小院安心備考。呂七郎歡喜之下,又寫了封信回去報平安,還談到了葉二老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