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葵這回下死力的打聽,最後不是從呂家隨行的仆婦劉嬸口裏挖出來,而是黃氏。
葉葵送了一匹厚藍花綢過來,恰好院中沒有呂老太等人在,借機跟黃氏攀談。黃氏開始還不肯說,但是葉葵故意開了頭抱怨自家妯娌,勾起了黃氏訴說的欲望。
最後葉葵說起氣憤處,黃氏也把持不住,滔滔不絕跟著罵起來……接下來就水到渠成,竹筒倒豆子,多細節的都拿出來說了。
葉葵好容易耐著性子聽黃氏抱怨一個下午,最後借著還有差事這樣的說法,才脫身而走。
她立馬轉個圈到芷嫀院子,跟芷嫀說了這事。
芷嫀麵上含笑靜聽,心中卻有喜有悲。喜得是大仇即刻得報,惡人即將嚐到苦果。悲的是,她被逼著,也用起了這種卑鄙手段。
怡婧千方百計叫榮老太太尋出了個呂五郎,以為能夠這樣隨意將她遠嫁了,永遠無法妨礙她薛二奶奶的生活。她絕對不會想到,真正葬送的,是她自己的一生。
上一次,她任由她逃過了。這一回,她使把力,叫她躲不開命運。
畢竟……誰想得到,呂五郎自己找上門來了。
到了鄭秀蘭帖子上所約之日,芷嫀早早穿戴妥當,坐車來到景川侯府。有鄭秀蘭事先的囑咐,門上的人十分客氣。
許久不見,鄭秀蘭梳了半翻髻,扭成雙刀狀的發髻上貼了翠藍寶鈿。身上穿了湘色繡小朵金絲木香菊的緞襖,下麵係了同色六幅緞裙,披著銀絲素錦披風,婷婷玉立。五六個穿紅戴綠的丫鬟笑嘻嘻說著話兒,擁著她出來,在門口迎芷嫀。
她的臉上,不見一點異樣表情,仿佛芷嫀還未和離,也仿佛她一點都不知道自己表姐在其中起的作用。走上來就拉住芷嫀的手,聲音柔美,道:“我今日一早起來,就擔心天公不作美,又下大雪阻了路,你就不能來了。”親近之意溢於言表。
相較於鄭秀蘭貴族小姐的打扮,芷嫀就普通許多。一身素絨繡花襖,臉上無粉,發上一根玉簪子而已。站在鄭秀蘭身邊,乍一看隻怕會被誤以為是眾多隨侍的丫鬟之一。
事實上,鄭秀蘭身邊一個二等丫鬟,叫流翠的,打扮的與芷嫀著實相似,不過頭上戴的是一根銀蝶翅帶流蘇的曲釵。她站在一等丫鬟的後頭,見到自家小姐親自迎接的是這麼個寒磣人,不由不屑的撇撇嘴,有些不以為然。
鄭秀蘭示好,芷嫀自然不會推拒。她一來根本不怪李菡郡主,雖然私下來她質疑過李菡郡主的品行;二來李菡是李菡,鄭秀蘭雖然是她表妹,但兩人的為人行事全然不相同。
遂而在鄭秀蘭說完,便抿嘴笑道:“我早便想來,就是怕你貴人事忙,沒有時間。”
若是芷嫀和離之前,鄭秀蘭還真的是忙著陪伴安慰李菡。但是她們和離事情一定,李菡整個人跟喝了鹿血一般,瞬間精神百倍,整日裏忙著挑選布料,著人縫製各色衣裳。又過問其他諸如製作家具的名貴木料,陪嫁的古董玉器,陶瓷擺設等等。
鄭秀蘭每次上門,都被抓著一起看這些東西,不耐煩的很。且李菡如今胃口極好,臉色又恢複了紅潤,長公主也不需要她過來開解,鄭秀蘭就躲懶不肯去了。
鄭秀蘭看了芷嫀一眼,心中雖然暗暗驚異芷嫀淡定的表情,還是笑道:“隻要你過來,我都有空,我已經囑咐過門上的人了,你派來的人,都可直接傳話進來。”
二人攜手入室,鄭秀蘭心知今日有許多話不可能當人講,因此隻留了兩個心腹丫鬟璿珠和玲瓏在旁邊聽候吩咐。
璿珠親自捧了烏木小托盤進來,麵含含笑,“長公主前陣子剛送來的二兩大紅袍,葉姑娘嚐嚐看。”她小心將茶杯放到芷嫀麵前,形容可親的站立一旁說道,“還是葉姑娘麵子大,上回族中來了客人,夫人要我們姑娘招待姐妹們,姑娘硬是心疼她這點茶葉,不肯讓人吃呢。”
鄭秀蘭嗔看她一眼,道:“好啦,當著客人麵胡說些什麼呢,你去看看玲瓏,還不快些將果子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