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大軍俘虜南晉皇族一千二百餘人,文武百官三千餘人,宗親女眷無數。上京被破,北周一支軍隊進入城池搶掠。
蕭指揮使與其中軍交戰沃野,開始互有勝負,僵持不下。
同時,原先被北周夜襲奪營,燒了糧草並死了幾位統領而潰不成軍,最後棄甲曳逃的五軍營在汝寧候趙有德以及蘄國公梁懷信收攏下,重新攻回上京,援助蕭指揮使。
而神機營指揮使守護不利致使皇上被俘,麵對剩餘不足五百的軍隊,自殺謝罪,餘人潰散,此時亦是聽從號召,歸附於五軍營代總督統趙有德。
北周深入敵腹,所帶糧草並不多,此時眼見事不可為,帶著所奪所掠迅速退出上京,退回已經攻下的上京之北的大城東川,以逸待勞。
東川城高糧足,周圍地形一馬平川,汝寧候與蕭指揮使幾攻不下。
而此時,北周後援大軍逐漸越江奔赴而來,南晉幾萬俘虜被押送到北國。
京畿一片痛哭之聲,夜夜悲啼之聲不止。
此時,其他幾地總都統也帶兵入京勤王,麵對的卻是空空如也,頹廢破敗,百姓流離失所的上京城。
十月底,趙永牧一身狼狽,秘密進入興平府。
他幾次遇上小股流散的北周軍、不知名起兵的野軍、勤王的地方軍,次次九死一生。
悄無聲息的帶著人回到安南王府,還沒有來得及換衣服,安南王身邊的一等侍衛聶瑋出現在聆水閣房屋外,毫無感情的道:“王爺有令,請世子速去相見。”
趙永牧銳利的目光掃向孫鬆和,孫鬆和膝蓋一軟,忙解釋,“小的一句話都沒說。”
聶瑋冰冷的聲音又響起,“請世子勿要耽擱,王爺這幾日頭風發作的更厲害,心情不好。”
也就是說,安南王沒有耐心等人。
趙永牧從孫鬆和手裏扯過白色的巾帕,快速的往臉上隨便擦,道:“走。”
父親不是派內院侍候的人過來招他,反而叫了外院的一等侍衛……已經很明顯的表達了憤怒。他若是稍有不從,有密令的聶瑋隻怕不會對他這個世子客氣。
聆水閣地處偏僻,靠近外院,算是趙永牧另一處讀書燕息之所,平日裏隻有兩個小廝打掃侍候,也是看準這一點,趙永牧才偷偷到聆水閣來換衣服。
而聆水閣到安南王如今養病的一步堂,途徑三四個院落水榭,抄手遊廊上丫鬟媳婦見到趙永牧,都愣的忘了行禮。
甚至一些丫鬟沒有認出人來,還大喇喇看了趙永牧幾眼。
一步堂的下人全部屏氣斂息,低頭束手侍候。
安南王站在一步堂的書房中,他低沉黯淡的目光在看見趙永牧之時亮了一下,但是隨後,見到兒子的喜悅卻化作了憤怒。
沉重的門輕輕的被關上,趙永牧下跪行禮,“父王,我回來了。”
安南王的聲音毫無感情,“你起來。”
趙永牧起身,目光沉著的看向安南王。
安南王走到趙永牧身邊,他們父子幾乎等高,全部都是高大健壯的體格,隻是安南王受頭風痛,身體顯得瘦削了點。
他抬起手,用那軍旅生活鍛煉出的臂力,一巴掌打在趙永牧臉上,目光憤恨之極。
若是一般人,隻怕已經被打飛出去。即使是趙永牧,也被打偏了頭,感到麵孔上火辣辣的疼痛。
安南王強壓的憤怒幾乎迎麵而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而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讓自己陷身險地……你明知道此時無論碰上哪一路人,都不會因為你安南王世子的身份禮遇你,想要權利地位的人有多少,想要你命的人就有多少!”
趙永牧心裏都知道,北周人想要安南王世子人頭的無數,可就是南晉,趁此大亂,想殺了安南王繼承人的也不少。他目中火熱濕潤,咬著下跪磕頭,“父王,讓您擔心了。”
安南王冰冷的一笑,道:“你若還念著我,就不會在這種時候跑出去。”
他語氣蕭條,說得趙永牧心中一痛,忙抬頭道:“父王, 你頭風如何,是不是又發作了?”
他眼中的擔憂濃重的幾乎能流露出來,安南王心中微暖,是啊,他的兒子,忠孝仁義,樣樣占了。
隻是他沒有想到,用起情來,也是這樣一心一意。
安南王想到月前發覺嶺南不對勁,派王府侍衛親自去,沒有見到本該在嶺南“都管”大軍的兒子,隻抓了跟在兒子身邊侍候的幾個貼身人回來。結果盤問得到的消息讓他又驚又怒,隨後派人追查,卻意外發現那女人就在王府中的事……
安南王長長吐出一口氣,道:“用了藥,好多了。”抬手讓趙永牧起來,又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