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嫀好一會兒,才找到聲音,“也……不是什麼大事,郡主何須如此大禮。”又福身又奉茶,怎麼說也是堂堂郡主,給她如此伏低做小,又是不避人的廳堂中,也太惹人閑話了。
而且給她扣上一頂“寬厚”的大帽子,讓她根本沒得拒絕,芷嫀心內想著。轉念又否定的想,她既然上門來道歉了,別管有沒有給她戴高帽,都得接受她這份歉意。
淑儀郡主心下略鬆了一口氣,看著芷嫀喝茶,她才坐下。
寒月拿出請柬呈遞上,淑儀郡主勉強笑了下,“這是安樂伯家大嫂子送來的請柬,給荃姐姐辦的小宴席,臘月十三,也請了夫人你。”
芷嫀驚然,“安樂伯大奶奶也請了我?”
淑儀郡主點頭,“母妃要打理府中事務,沒有時間過去,說是年輕人的聚會,她就不湊熱鬧了……都是親戚、世交家的姐姐妹妹,主要是想迎親前聚一聚,也便為淑荃姐姐添妝……”
該不該去,芷嫀心裏沒底。
安樂伯是王爺的親叔,下請柬的是安樂伯大兒媳婦,將嫁的趙淑荃是王爺的堂妹,都是正經親戚。今日不應酬,免不了明日應酬,躲也躲不過去。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躲,這可以說是個好機會,走出王府,開拓她自己的圈子,如果她想要贏得更多籌碼的話……
“夫人若是要去,就派個人過來與我說聲。”留下請柬,淑儀告辭離開。
芷嫀起身送她到院門口,見她人影沒入桂樹林中,才反身回去。
而出木樨院,經過一步堂的淑儀郡主再不掩飾懊悶心情,腳步匆匆往前走,寒月等人隻敢默默跟隨。
恰這時,夾道上四個婆子抬著兩隻大箱籠走來。
寒月咦了一聲,“這不是迎夏麼?”
淑儀聞聲看過去,婆子們見淑儀,趕緊放下箱籠行禮,而後又退到林中草地上,讓路給淑儀。
迎夏的眼眶略有些發紅,仿佛是哭過。
她看到淑儀,露出笑來,道:“郡主怎麼打這邊來。”
淑儀不答反問,“你這是搬些什麼東西呢?”
迎夏猶豫了一下,道:“是我的箱籠,搬去木樨院。”
去木樨院……淑儀不敢置信,“王兄讓你侍候葉夫人?”
迎夏點頭。
走到一步堂後院入口,淑儀吩咐寒月,“入冬了,我要繡副抹額給母妃,不曉得配什麼色好,你去將雪青叫來,讓她幫我看看。”
淑儀眼色沉沉,想著兄長竟然這麼隨意,就將身邊的大丫鬟給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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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橘已經讓婆子把箱籠抬進東廂,迎夏收拾妥當,又拿了冷水浸過的帕子淨麵,長長吐出一口氣。
雪青冷峭的話還在耳朵,“這就巴結上了,盡管去吧,瞧著能風光多久……”
她搖搖頭,不去多想。
收拾了表情,迎夏對著銅鏡一笑……鏡中少女的表情看著有點苦。
她收回了笑容,又換了一個更開朗的笑容。
這一次就好多了。
放下心來,迎夏前來暖閣見芷嫀。
芷嫀態度溫和,“要是缺什麼,一定要說,不要委屈。”客氣話,實際上芷嫀想要點什麼東西,還要太夫人的允許,才能開庫房取。
但迎夏心裏多少受用些,至少葉夫人是個和氣的,又受寵,暫時跟著她不會有委屈。怕就怕正妃娘娘入門……她忙打住,不敢多想。
她眼睛掃過矮榻小幾上的梅花請柬,想到黃橘說的,便道:“這想必是安樂伯家送來的,奶奶可是要去?”
芷嫀見她問,心中一動,臉上帶出猶豫的表情,道:“正想著該不該去,就是不明白安樂伯家的情形,到時候什麼人也不認識,喊錯認,說錯話,未免叫王爺丟臉……”說著那眼睛看她。
迎夏心中雪亮,夫人這是問她意思借此看看她能力和見識呐,往深一層,也是要看她有幾分真心。
王爺既然已經將她給了夫人,那夫人就是她的主子。做一日主子,盡一日忠,心不甘情不願的姿態,隻會另人厭煩。
迎夏心中想定,臉上帶著微笑,道:“夫人若是想知道安樂伯家的情形,我倒是知道些,可以給夫人分解分解。”
芷嫀笑容深了一分,“哦,你說來聽聽。”
迎夏聲音如金玉相擊一般清脆悅耳,道:“安樂伯是我們老王爺的弟弟,夫人想必已經知道。伯爺他雖然分出王府單過,不過大小日子,老王爺總會將他們叫回來。往年若是有空,老王爺出去別院避暑渡寒,也都會將伯爺一家人帶上,老王妃在世時還常將幾位小姐叫來王府小住。如今伯爺家大少爺在樊州任知州,二少爺在嶺南軍中任職……還有四少爺,他小時候身體不好,一直都是住在王府,跟王爺親兄弟似的長大,現今不在興平府,等回來了,夫人少不得也會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