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委屈，柳兒什麼時候抬了姨娘……大太太那裏還沒有鬆口呢。但是她不敢爭辯，趕緊過來接了油傘。
李氏陰陽怪氣的吩咐，“一路可要好好照顧你家‘姨娘’，莫要讓她磕著碰著，不然到時候，我可保不住你。”
外頭一個小丫鬟跑過來，“奶奶，葉夫人派人抬了轎子過來接……”
李氏一怔。
佟大爺頓喜，道：“坐轎子就好。”他說罷催促丫鬟送柳兒快過去。
柳兒心中莫名的一動，手有些緊張的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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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嫀是在暖閣裏見得柳兒，其時特意支開了迎夏等一幹人，隻留了葉葵和黃橘。
小丫鬟引領柳兒入室，走到內間簾幕口，道：“夫人，柳兒姑娘來了。”
裏頭傳來含含糊糊的應聲。
小丫鬟是得過吩咐的，就笑著對柳兒道：“柳兒姑娘，你自己進去吧。”
如此古怪，柳兒抿著嘴，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她方一露麵，黃橘和葉葵就倒抽一口冷氣。黃橘定力差些，甚至站不穩，跌坐在旁邊的繡墩上。葉葵喊了一聲“我的天老爺。”
黃橘結結巴巴，“四、四姑娘。”
柳兒，也就是葉芷秀，她也呆在門口動彈不得，“三……三姐姐。”突然，她按著肚子痛呼一聲。
芷嫀忙叫，“快，扶她坐下來。”
葉芷秀身體雖然較芷嫀要好，可是這一路北上，作為俘虜吃不好穿不好，路上死的老弱婦孺不少。懷孕之後，還是這半月才吃的好一些，反倒沒有一向體弱的芷嫀穩健。
黃橘和葉葵快步扶她坐下來，奉上熱湯水。良久，葉芷秀才舒適的展眉。
芷嫀沉默了許久，“佟家的柳兒，果真就是你。”
葉芷秀此時也猜到了前因後果，“所以你讓佟大奶奶找會做鹹黃酥的丫鬟，還說是上京出名的點心，那明明是慶州的小吃……”
芷嫀問她，“你怎麼改名叫柳兒，怎麼到的佟府，這裏還有沒有我們家裏其他人？”
葉芷秀眼睫毛眨了眨，垂落道：“說來話長……”她將這半年多的經曆，一點一點的說了出來。
上京城破，除了家中少數幾個仆人機靈的事先逃走，全家被擄。一路上人太多，北周軍將男女老幼分開，她跟康氏、高氏、賈姨娘等人在一起，可是沿途北周軍嫌棄被俘虜拖住腳步，吃用又需要很多，便坑殺了一部分耐不住寒冷而生病的老弱。
後來，又隨隨便便將部分女子賣給大戶，勞壯賣給沿途的莊戶。北伏城佟家是當地最大的望族，以糧助軍，軍中送了一大批俘虜給佟家……她就是那次被送到佟府。
當時因為天已經大寒，她燒得有些迷迷糊糊，佟家還算良善，並沒有將她丟出去。而後醒來，她知曉流落佟家為奴，佟家管事來問她名字身份，她隻說自己是上京某官員家的丫鬟柳兒，隱去真實身份……
葉葵和黃橘在旁哭的稀裏嘩啦，哽咽的不成言語，“四姑娘，你受苦了。”
芷嫀也默默流著淚水，為那些被坑殺的老弱，被貶成奴婢的大家小姐們，為自己這個一向不對付的四妹妹。
葉芷秀卻沒有哭，她看著芷嫀，道：“三姐姐是如何成了安南王側妃？”
芷嫀抬手擦擦淚水，簡略的說了一下。
葉芷秀聽了，隻說一句，“原來三姐姐是個有福氣的，往日裏，我們都想岔了。”
芷嫀問她，“你打算要怎麼辦，跟我一起回上京，還是……”她的目光落到了葉芷秀肚子上，猶豫了一下，沒說出口。
葉芷秀輕笑一聲，“回上京，回上京做什麼，爹爹姨娘都生死不明，哪裏還有一個家。”
她話語淒涼，芷嫀忍不住鼻酸，想到了父親和弟弟不曉得境遇如何。強忍下淚意，繼續問，“你是要留在佟家做姨娘？”
葉芷秀撫摸著肚子，低聲道：“他很好，年紀雖然大了些，又怕大太太、大奶奶，可縱是這樣，也還是護著我，愛惜我，我們又有孩子……”
她的話，和柔和的表情，讓所有人都吃驚了。
芷嫀喃喃道：“可是，你在佟家，頂了天就是一個姨娘……”
葉芷秀眼中寒光閃過，突然笑了，“以前是這樣，不過三姐姐你來了，那就大不相同。”
芷嫀眼睛一眯，道：“你要做什麼？”
葉芷秀微笑，“想必三姐姐是不願意叫人曉得你我二人的關係，三姐姐應該感激我，當時我一念之下，捏造出一個假身份，若不然，如今三姐姐你就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