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樓澤蘭抱著樓澤瀉的腿,越嚎越大聲,簡直天地都要為之動容,風雲也為之變色。

方楠捂著胸口十分不忍地看著她,然而四下路過的侍從奴婢們仿若無睹,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被下令的幾個侍衛也筆直地站著,完全沒有聽令的意思。方楠覺得一頭霧水,是不是天工堡的人都這樣淡定而任性?

殊不知他們隻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樓家小姐每三天就要被堡主訓斥一頓,常年聲稱要把她拖走去跟苦力一起小木頭做機甲的零件,但是從小到大就沒有一次成功罰下來的,每次要麼是哭得她大哥心軟,就是臨了頭後堡主又自己反悔了。久而久之,對於【拉小姐去削木頭】這種事已經養成了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當屁處理。

樓澤瀉今天又放了個屁。

不出所料的,樓澤蘭嚎了幾聲,樓澤瀉又心軟了,狠狠甩了袖子:“那就關禁閉!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出門一步。

方楠覺得十分同情她,畢竟按照樓澤蘭的性子,長久不讓出門,得是多麼可怕的責罰。

然而她沒想到樓澤瀉還是在放屁。

因為次日他就笑盈盈地親自吩咐樓澤蘭帶她出門,說是作為東道主,少不得要留她住上幾天,另,他已經寫了書函說明前後,命人加急趕回帝都送給兄長,說等她盤桓個十天半月,再親自將她送回,順道再拜訪他,與他共敘幾日。

方楠身材嬌小,樓澤蘭的衣衫她穿著有些大,又不能穿著那件嫁衣,隻能暫時給她裹了件披風,勉強包嚴實了,再去數裏外的鎮子上買衣服。原以為樓澤蘭會騎馬帶著她,出門戴好兜帽望一眼門外,卻見一隻碩大的犛牛,低低哞了聲。方楠霎時僵住:“這是……騎的嗎……”樓澤蘭很沉著地回答:“是的。”

方楠麵色有點凝重。

它實在是太醜了。

她實在沒有勇氣坐在這麼醜的犛牛身上。

樓澤蘭解釋道:“因為去鎮子裏的路比去上官家要遠一些,馬兒承受不住。”她看了看方楠,偏頭說:“你是不是覺得它很醜?其實我以前也覺得它好醜,小時候都被它嚇哭了,死活都不肯坐在它身上。不過後來被哥哥綁著硬要我坐,就慢慢習慣了,其實在這種冰原上,犛牛比馬有用多了,而且毛還厚,坐著特別的暖和。”

方楠聽她說了一大通,還是沒能改變對犛牛的看法,不過依舊硬著頭皮坐了上去,意外地覺得很穩當。犛牛背寬厚沉穩,走動的時候微微搖晃,長毛擦在裙子上,漸漸地產生暖意。竟然也舒服了不少。

樓澤蘭沒有走得太快,況且,隴右苦寒,雖然風不算大,若是疾馳起來也是嚴寒入骨,樓澤蘭坐在前麵,稍稍擋了點風,方楠衣衫少,就顫巍巍縮在她後麵。犛牛行路實在太慢,走了將近半個時辰,原野上才徹底消失了天工堡的影子。方楠遠遠地瞅了一陣子,忍不住拉拉樓澤蘭的袖子:“阿蘭,照這個速度,咱們大概什麼時候到鎮子上?”樓澤蘭氣定神閑:“不到三個時辰就到了。”

不到三個時辰?

方楠掰著指頭算,現在剛日禺,三個時辰豈不是要到夕食了?她可是還沒有用早點的啊……

“對了,”樓澤蘭似乎心有靈犀一樣想起了什麼,從搭鏈裏麵摸出一個盒子,遞給方楠:“剛才叫你吃點東西你又不吃,大概是不習慣吃麵食吧?這樣下去一路上會很餓的,這是些饢,用堅果粉做的糕餅,你餓了就填填肚子。”方楠接過盒子,打開了一點兒,一股清新的甜香從縫裏麵滲了出來。雖然已經過了這麼久,但糕餅還是帶著溫熱,她掰了一點點放進嘴裏,很快碎成了一塊塊,周圍的粉末開始在口裏融化,於是她忍不住多吃了幾塊。

將近日中時,方楠靠在樓澤蘭背上都快要睡著,終於等到日頭高懸,覺得有了幾分暖意,才伸了個懶腰揉揉眼,這一揉發現,前麵不遠處有一堆形狀比較奇特的雪。她目不轉睛地看了看,隻見那堆雪下麵有一堆雜亂的長發,難道是個人?

“快停下快停下。”方楠忙喊了樓澤蘭:“你看看那邊……應該是個人吧?隴右有這樣的動物嗎?”樓澤蘭拿手搭了個涼棚遠遠望過去,也不由得嚇了一跳:“好像……好像還真他♂媽是個人啊!”

兩個人慌忙地從犛牛身上跳下去,趕到那堆雪邊上,方楠扒了扒,扒出一顆腦袋,又扒了扒,扒出一隻手。那個人衣著破爛,上身幾乎沒有穿,半個身子都是青色的紋身,胸前掛著四枚銅錢。頭發亂的像鳥窩,浸滿了雪水,額上倒是係了條一指寬的皮繩。方楠從袖子裏麵取出手帕,把他臉上的汙穢揩淨,喊了幾聲:“少俠,你沒事吧?阿蘭你快看看,他是不是死了,好像沒有呼吸了!”樓澤蘭伸了兩指按在他脖子邊,道:“似乎還沒死,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