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若執(1 / 2)

上杉惠走出病房以後,手塚國光又坐到床邊,輕輕撥開上杉天野額前的頭發,澄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安安靜靜地閉著,碟翼一般的羽睫似兩把最堅固的鎖,鎖住了那片清雅如夜的墨色,也鎖住了手塚國光心裏所有的柔軟。

手指穿過依然柔順濃密的頭發停在已經看不見痕跡的左側,全身開始抑製不住地開始顫抖,清楚地記得這個位置曾是怎樣的觸目驚心。

因為心急,手塚國光在柳和彥等人前麵就衝了進去,等待他的,卻是撲麵而來的子彈,讓他一時間頓了動作。

“手塚!”

驚惶之間,他隻覺得懷中一暖,下意識低頭,世界,就在這一刻崩塌!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手塚國光抱著人癱坐在地上,旁邊的怒吼、衝突全部聽不到看不見了,眼裏隻看得見上杉天野蒼白的臉和身下越來越多的鮮紅。

根植在腦袋裏的常識讓他想到了該去的地方,沒有意識地把人抱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不知道撞到了誰,手塚國光眼前一片混沌,嘈雜、驚惶的臉、擔架、白色的大衣,什麼都看見了,什麼都沒看見,直到上杉天野被推進手術室,他一臉蒼白麻木地站在那裏,保持著抱人的姿勢,平舉著空空的雙手,看見自己心裏空了一個巨大的洞······

不記得自己那樣站了多久,不知道旁邊越來越多人是誰,走廊上的人好多好模糊,看不清他們的臉,睜開眼睛就隻看見絕望的血花四濺,變成漫天的紅色,從來不知道象征著奔放熱情的鮮紅會是那麼可怕·····聽不見耳邊有誰在哭,聲音好近好遙遠,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被人搖著肩膀也做不出反應的他像是被抽空了靈魂的傀儡,隻剩下一副軀殼······

直到跡部景吾一個巴掌甩過來,這個永遠華麗從容的男人滿眼沉痛憤怒,拎著自己的領口嘶吼:

“手塚國光,如果上杉天野拚命保護的隻是一個軟弱的隻知道自責的懦夫,本大爺絕不會放過你!”

他才驀然驚醒,看著黯然神傷卻還是強自鎮定的上杉伯母,惶惶不安縮在媽媽懷裏最受那個人寵愛的妹妹上杉穎,門口站著的焦慮的眾人,腦海裏終於漸漸清明,強壓下刀絞一樣的心痛,用力地扳開跡部景吾的手,

“我不是!”

是的,現在不是他隻顧自己神傷的時候,在天野醒來之前,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那個悲痛得仿佛末日的記憶從未遠去,手塚國光任它侵蝕著自己的神經,清晰得連每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手塚國光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的傷感,握起上杉天野骨節分明的手,細細地撫摸著他手心上越來越淡的薄繭,

“天野,你很久沒有練劍了吧,手上的痕跡都快要看不見了,道場裏的弟子們很想你,他們把你常用的那把竹劍收起來了,等著你再去指導他們。小穎現在也在道場裏學習,爺爺說,她的天賦很高,想要收她做入室弟子,你再不起來的話,她的拜師儀式,你就看不到了呢~”

想到這個越前口中的強大妹控聽到這句話會鼓著腮幫子不滿的樣子,手塚國光眼裏浮上一層笑意:

“生氣了嗎?所以···不要這麼貪睡,快點起床? ? ? ? ? ·”

走廊裏響起有節奏的腳步聲,手塚國光握著上杉天野的手沒動。跡部景吾打開門走進房內,一手抱著玫瑰一手提著蛋糕的樺地崇弘跟在他身後。施施然坐到另一側床邊,跡部握起上杉天野的另一隻手:

“這隻小懶蟲還沒有起床啊嗯?再不起來的話,今天的抹茶蛋糕本大爺就又自己吃了呐? ? ?”

手塚國光坐在他對麵有些黑線,你以為天野是你部裏的那幾隻小動物嗎?跡部大概也想到了同樣的話,微微嗤笑了一聲,沉默了下來。

半晌,跡部景吾偏了偏頭,看向花瓶裏那幾枝別致的桂花:

“這花倒還算得上華麗!”香味比起那些人工的清新劑好多了,樺地也識趣地沒有把玫瑰□花瓶裏。

“從青學帶來的?”

“啊!不全是!”

青學裏的那幾株桂花儼然已經成為聯合會的震會之寶,是絕對不能褻瀆的珍寶,隻是,每年桂花開的時候,他們就會剪下一枝讓自己帶過來,說是上杉大人親手栽的花,怎麼可以不給他看看?

濃鬱的茶色盯著床上的人,天野,感覺到了嗎?大家的心意?這麼多人,都在等你!

跡部景吾沒有再說話,病房裏又沉默了下來,一片寂靜。深秋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明亮卻不刺眼,鋪呈著一地的金黃,帶著浸入心肺的溫暖。卻是,驅不散人心的冰涼!!

淒絕地希望,執妄地等待,隻能一遍遍告訴自己,他一定會醒過來,否則,放手成魔,就是崩潰的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