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我要點菜!”嗯,不錯,這句話說的條理分明氣勢十足,有前途!別懷疑,如此理直氣壯鏗鏘有力的聲音正是出自我的口中,“莫小樓自毀形象活動”正式拉開了帷幕。
此刻我們正坐在客棧的大堂裏,你可別覺得蕭楚有那麼好心肯放我出來露臉,實際上還沒等我想好怎麼自毀就被他給毀了——易容。搞了好半天,原來他左手瓶右手罐的一直在那兒鼓搗的是人皮麵具。就那麼一張薄到近乎透明的東西,往臉上輕輕一粘,就全變樣了。蕭楚三下兩下的就把自己整成了個大叔,嘖嘖,蕭爹半老,風韻猶存。他易他的容,這我完全沒意見,可接下來做的事我就不樂意了,這家夥準備充分,給我也做了一張。貼上去之前我還是個水靈靈嬌滴滴的花骨朵,貼上去之後山河巨變,一下成了張千瘡百孔無比蹉跎的枯枝敗葉。我說我也沒得罪你呀,不就是剛才就“放我回去”這一論題稍稍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嘛,至於這麼侮辱我的美麼。都給折騰成這樣了,還是風華絕代的莫小樓嗎?狐狸狐狸,快來打假!
蕭大叔是個不折不扣的死腦筋,每次都扮做商賈來掩人耳目,這次也不例外,冒充皮貨商人。進了飯廳,蕭韓二人與我同桌,其餘四個家丁護衛打扮的另開一桌。自我一腳踏進飯廳,這一行六人就跟探照燈似的緊盯著我不放,就那嚴防死守的架勢我估計就是不小心飛過來一隻蒼蠅也會被密集的眼光給掃射成個蜂窩。我頓時找到了國家元首的感覺,可惜的是,這個國家元首身在敵營享受不到半點所向披靡的樂趣。韓白眼坐我對麵,顯而易見,他也易容了,臉上溝壑馳騁滄桑百年。韓白眼這人相當敬業,一穿上馬甲就把自己當王八了,坐那兒一本正經地扮管家。演技尚可,可惜的是他對於我和他們同桌這一事件表示強烈不滿,那倆王八眼上下翻飛又成白眼,特征明顯,不容混淆。這家夥還真是老鷹不管管起小雞來了,是蕭大叔死讓我坐這兒的,我還老大不情願呢!當下輕輕一瞥把他打回原形,心中暗想,這位仁兄就不能饒了他那倆眼珠子嗎,整天晃蕩得有多累啊……
小二一聽聲兒就過來了,招呼幾句客倌什麼的就把菜譜遞給了蕭楚。我豈能如他所願,立馬一個“妙手空空”給奪了過來。
小二拿掂量殘花敗柳的眼神掂量我,我頓時知道了美貌對一個女人而言是多麼的重要。氣衝衝地翻開菜譜,小二敬候一旁。
“哈哈,哈哈哈哈……”死盯著菜譜,我搖頭晃腦拍桌子踢凳腿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周圍那些個家夥瞧得目瞪口呆。也是,這種笑法配上我先前的那張臉勉強會被人稱之為豪放不羈的女俠,配上現在這張臉那絕對是孫二娘拎著菜刀準備做人肉包子了。
“來來來,奇文共欣賞!”我拉過眼前這六個人,把菜譜擱他們麵前一一展示。當然了,這群大老粗本沒有此等雅興,但抵不住我強烈要求的有福同享,一個個蹙著眉頭圍著看。表情由先前的不情願變成了疑惑,他們怎麼也鬧不明白菜譜第一頁的空白紙張上有什麼值得我笑成這樣的。廢話,根本就沒什麼好笑的,我隻是自毀形象罷了。
“哈哈,等我笑聲結束的時候……”我收回菜譜,做殺人越貨狀,一腳踏上了板凳,到處掃視,“就是我不笑的時候。”劇情大逆轉,我的麵部表情回歸正常,淑女萬分地坐回凳子,不去理會四周響起的那些抽氣聲。開始點菜,不選最好的,隻點最貴的,怎麼著也得讓蕭大叔肉疼。韓管家實在是太過盡忠職守了,一見我往外潑銀子,老大的不樂意,那些深淺不一的溝壑馬上立正敬禮縱橫成懸崖峭壁,這要是擱在夏天,那些個褶子準比滅蚊劑還好用。
我尚沉浸在剛才自導自演的那場小小鬧劇之中,菜就上來了。配合著上菜,我又想到了一冷笑話:“從前有個人叫小菜,然後……”我故意吊人胃口,眼珠子四下一瞅,隻見眾人停箸,看那樣子似乎一個比一個緊張,生怕我又弄出點什麼語出驚人的。那個虎背熊腰護衛打扮的家夥更是誇張,我才一張口他就哆嗦著把筷子給放下了,眼神閃爍,都不敢往我這邊瞟。我說我這也是頭一次在他麵前展現我的演技啊,怎麼就把他嚇成那樣了,難道我的演技又有了質的飛躍?我陷入深刻的哲學思辨,一下子忘了自己的笑話才講到一半。
沒想到這次率先忍不住的居然是韓管家,我這還沒講完的笑話此刻在他的眼裏就成了“懸在樓上的第二隻鞋子”,聽不到接下來的聲響他就得擔驚受怕一輩子:“然後什麼?”他開口了。
“然後……”我憋肚子裏暗叫一聲“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就常理而言,韓管家衝我說的話,十句裏有九句不是好話,剩下的那句是廢話。但我也不跟他計較這麼多了,趕緊拿筷子指了指韓管家碗裏的菜,授業解惑,省得人家心急,“然後他就被端到桌子上來了啊,你不是正吃著嗎?”以德報怨,我就是個這麼高尚的人。
打擊的方式是否沉重有力,從被打擊對象的舉動上就可以很好地進行判斷。韓管家被我這句充滿禪機的話給毒啞了,伸出的筷子一個哆嗦,本就參差的臉禁受不住如此刺激,楞了一楞之後幾欲龜裂,終於放棄了找茬的執著。於是乎我便明白了——莫小樓是個天才。女人的重點不是腦袋上長的臉而是裏麵裝的東西,天下的男人們都應該知道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