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搓搓有些發紅的臉,搓掉臉上殘餘的他的手溫,奇怪,都那麼熟了,他碰我,心還是會提起來。

抬頭看看牆上的鍾,11點,哈,剛好是寢室關門時間,果然是回不去了。

其實也是可以敲門進去的,但是住過女生宿舍的人都知道阿姨是多少飆悍的一種動物,有獵犬的眼睛,後娘的脾氣,大部分有厚厚的鏡片和懷疑的眼神,似乎晚歸的女生都屬於出去賣的那種,從她這樣的眼神下走一趟,一層皮是絕對會脫掉的。

“有地方睡嗎?”床位好像滿成問題的。他的床被爛爛占了,何問的床位是小冕的,玻璃床位也被今天和爛爛一樣喝趴下的男生擠滿了。忽然覺得好困哦。

“一起打地鋪。”他看都沒看的指了指後麵堆放的草席。初秋打地鋪是家常便飯,特別是這樣一個逍遙窩,經常有成群的男生跑來通宵看球賽。

我點了點頭,也隻能這樣了。唔,好困,我要先趴下了。

好硬的地板。枕頭,我要枕頭。我犯困的揉著眼拍著地麵表示抗議。

我的樣子似乎逗樂了意須,他輕笑了聲,關了電視,從沙發背上直接帥氣的跳了過來,踢掉鞋子,隨意的躺在我旁邊,隻手撐著臻首,噙著笑,咖啡色的桃花眼斜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厚實的肩:“借你靠。”

看他似笑非笑的樣子就知道又在耍我玩。這個時候扭捏就要被笑話死了,who怕who啊,你不信我敢靠,我還不信你敢讓靠呢。

我挑釁的看了他一眼,身子挪了挪,就將腦袋靠了過去,留了力的,落空的時候就可以馬上移開,然後大聲的嘲笑他。

沒有落空。居然沒有落空。

我的頭落在溫溫實實的肩膀上,不硬,更不軟,結實的蘊涵著內斂的力道,有些不知所措,我們向來都是心理無隙,身體卻沒有這樣接近過。現在馬上離開更是個愚蠢的主意,第一我不想被他笑,第二,氣氛恐怕會更尷尬。

我屏著呼吸的靠在他的肩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能等他來解除這個魔咒。

他卻也遲遲沒有動靜。熱熱的氣息呼在我的頭頂,我可以聽見他很清晰的心跳。不過節奏好像怪怪的……

到底是哪裏怪呢,正待細聽——“韓盡歡!”有股外力迅猛的拉我起身,脫離方才的窘困有些輕鬆。方才堵的滿滿的心霎時空空,這樣的感覺,是輕鬆沒錯吧。

那股外力繼續拉著我離開廳室,穿過隔開何問和玻璃房間的簾布,直衝何問的床鋪旁,按我坐下。

“韓盡歡!”

ok,ok,我投降的舉手過耳,我知道我的名字很好聽,也沒必要這樣一直叫吧?人生得意須盡歡,霍霍,我不是,我是得不得意都盡歡。呃,好像扯遠了。目前要先搞清楚這個外力到底是怎麼了。

丁冕就站在床前,指責的看著我,好像我罪不可赦,可是他依然有些青澀的輪廓做起這樣威嚴的動作實在給不了人多少壓迫感。

“韓——”

“小弟。現在的高三學生隻會念別人名字嗎?讀書讀呆了?學校的灌鴨教育真是恐怖。”我忙打斷他的話,避免他的嘴裏再吐出那三個字,我並不需要別人提醒我叫什麼名字。

“現在的大三學生都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呀,會反擊了耶,看來是腦子清楚了。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我豪邁的擺擺手。對自己的氣勢非常滿意,可惜沒有錄象,不然該是非常帥的吧。

“江你個大頭。”他被我逗笑,敲了敲我的頭。“你睡床,我睡沙發。”

有床睡是不錯啦……可是,我揉揉被他敲的地方,還是覺得不爽的一定要敲回來:“丁冕同學,長輩的頭是你可以亂敲的嗎?”

他輕鬆的製住我報複的手,瞄瞄我的身高,譏笑:“哪裏長了?”

“年齡!”大他三年的米看不是白吃的,“我向來用智商來評論長幼。”他嗤了聲。

啊!瘋掉,居然侮辱我智商!我高仰下巴定定的看他,準備給他來個狠的。

“幹嗎。”他被我臉上泛起的笑意嚇到,明顯有陰謀的樣子。

“冕。”我柔柔的叫。

“幹……嗎……”他越來越警惕,聲音有些抖,似乎明白眼前的一切是不正常的。

我的笑都快溢出來了,光看他害怕的樣子,方才的挫敗就已經賺回了,嗷,不過做人要有職業道德,挖坑要填滿,演戲演全套。

“你剛才那麼緊張,是不是吃醋啊,”我拉著他的手,裝純情的邊搖邊問,笑死,憋的快內傷了,“死相,喜歡人家就要說嘛,不說人家怎麼知道類。”

“神經。”他打開我的手,臉上卻已爬上可疑的紅潮。

我追回,繼續:“既然我們兩情相悅……”

“懶得理你。”他又抓狂了。

我再也忍不住的笑出聲,這個年齡的小男生就是純情,不會開玩笑,要是我們班那票狼男,哪有那麼好欺負。

目送他奪簾而出的身影,才發現簾旁的牆上斜斜倚了條身影。於意須莫測高深的看著我。

我詢問的挑起眉。

他亦挑了挑眉。

沒有再說什麼的,站正,雙手插袋,走人。

命運的羅盤,總在不為人知的那一刻,開始運轉。

第二天是我一個人送小冕去的車站。

爛爛還在床上起不來,隻有可憐的我惺忪著雙眼來送君千裏了。

“上課要認真聽講哦,要乖乖聽阿姨的話哦,吃飯不可以剩下,尿尿完要洗手……”我扳著手指一樣一樣的交代,說實話,能教導人的感覺真不錯。

“好了。”他有些不耐的打斷我,“你真當你是我姐啊。”

喂,我攸的瞪大雙瞳,說這樣的話,太傷感情了吧,我可是把他當親弟弟的。我氣鼓鼓低下頭的拒絕和他說話,死小孩,壞小孩,沒良心的東西。

開始最後的檢票了,小冕背起他的黑色包包,摸了摸我的頭,“我走了,乖。”

什麼跟什麼啊,我居然從他的語氣裏聽到寵溺,這個家夥瘋了,我是他老姐不是他寵物哎!

驚訝的抬頭,看見他未褪盡青澀的俊美臉龐上,略長的劉海下掩著的眸子裏竟然有些柔情,呆了,真的呆了。

他檢票,回身,揮手,然後消失。

那之後許久我才意識到自己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大嘴巴的癡呆動作。

那種感覺很微妙,仿佛是一個自己可以捏圓搓扁的小麵人忽然和你一樣高,甚至高過你,再過些時間輕鬆就可以壓製你,驚訝期待恐慌,種種感受都一起熬成了一鍋麵糊,粘稠的讓你無法思考,甚至開始懷疑以前穩操勝卷的種種是否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