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三十九年正月初一,辭舊迎新的新年第一天,京都城裏似乎熱鬧了一些。
除夕之夜,京都還略顯一點冷清,可一夜之間,整座城市似乎一下子就從一年的寥落之中蘇醒過來。
街上的行人明顯多了一些,幾個坊市也早早開門,雖然開張的店鋪不夠多,也沒有往年的廟會集市,可人氣卻是很足。
大概是為了驅除去年的晦氣,先是一些年節也不休息的店鋪燃放起爆竹了,然後這爆竹聲就如同傳染病一般, 在整個城市裏飛快的蔓延。
不但是淘氣的小孩子,幾乎家家戶戶都放起爆竹來,京都全城到處都是一片“乒乒乓乓”的爆竹聲,這個年節總算是有了一點喜慶的氣氛。
丁家的兩座府邸是整個京都最熱鬧的地方,丁天寧晉升太保的事情已經公布,朝廷送來了巨大的牌匾,將原來的“丁府”換成了“太保府”的字樣。這一下子,半個京都都轟動起來,過來賀喜的官員絡繹不絕,而鞭炮聲也幾乎一整個上午都沒有停歇過。
至於丁如山家裏,雖然排場沒有丁天寧那裏大,可全府上下也是喜氣洋洋。每個人都知道,丁家這一次算是登上了這國家的最高峰,可謂是一人之下,億萬人之上的尊榮了。那些下人們尤其是挺起了胸膛,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
相比而言,丁野卻是最不開心的一個。
他坐在床上,盤膝靜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邊恢複著身體,一邊思考著昨日的種種經曆。
昨天那一拳可謂是驚世駭俗,以兵境之力擊敗了胎境高手,震動了朝野,聽說連大正皇帝都誇獎了幾句。
可惜後遺症也是很強的,雖然當時真氣快速的恢複,可等丁野回到家之後才發現,他的身體有幾處已經出現了超越極限帶來的副作用。
比如他的右手臂,幾條肌肉居然撕裂了。當時感覺不到疼痛,如今敷上了最好的藥膏,卻依然疼的他呲牙咧嘴。
一邊忍受著疼痛,丁野的心裏也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這回風頭算是出大了,在大正皇帝的眼皮底下以弱勝強,傳出去不但他丁野名聲大噪,連丁家也跟著有榮光。
憂的卻是丁野早就懷著的一份戒心,丁家已經是出頭鳥了,昨日丁天寧晉升太保已經是奪人眼球,他又打敗了崔思才,丁家看似雙喜臨門,可丁野心中清楚這是在薄冰上行走,一個不小心就會跌落進去落得個屍骨無存啊!
想到大正皇帝那張麵孔,丁野腦海中的印象卻是有點模糊。憔悴的病容之下,這位雄獅一般的帝王到底懷著什麼心機?雖然自信已經猜出了大正皇帝的心思,丁野卻是不敢掉以輕心。
“伴君如伴虎,說的真是貼切啊。”丁野苦笑著搖搖頭,做臣子做到丁家這個份上,真是榮光和凶險並存,絲毫不能懈怠。
感覺手臂上的疼痛減輕了一點,丁野收了功法,站起身來在屋子裏走了一圈。
再度坐下來之後,丁野下意識的用手指叩擊著麵前的桌子,發出“當當當”有節奏的聲響。這是跟祖父丁天寧學來的,丁野發現這樣真的有助於思考問題。
在一聲聲叩擊聲中,丁野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光明塔那高聳摩天的景象,想象著站在塔頂俯瞰眾生會是怎樣的心情。他的雙眸中不禁亮起兩道精光來,口中喃喃自語道:“大正皇帝啊,你若是信任丁家,我倒是願意做一個忠臣,可如果你隻是利用我們,我也不介意把你拉下馬!”
前世的丁家別看曾經風風光光,卻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當抄家滅族來臨的一刻到來時,竟然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今生丁家的確躲過了幾場劫數,可從目前的變化來看,也是險象環生,隨時都有翻覆的危險。
這種情況是丁野不能容忍的,他重生之後費了那麼多的力氣,可生死似乎還操縱在別人的手中。
隻要大正皇帝的一句話,丁家今日輝煌騰達,明日就可能人頭落地,換成是誰也無法這樣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有些人的眼界隻能看到眼前,可有些人能看到很深遠的未來,丁野無疑是後者,所以才會更加的痛苦。他在沉思,在反省,也是在猶豫,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做第二手的準備了。可一旦開始,恐怕就沒有回頭路了。
許久許久之後,就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丁野終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不就是死嗎,又不是沒有死過。大不了還回到山上去當草寇,又有什麼了不起!無論如何,丁家的命運不能掌握在別人的手中,無論那個人是誰,都不行!”
他的五指用盡力氣的並攏,下定了決心。
你不是喜歡操縱人,掌控別人的命運嗎,把天下人都當成棋子來控製嗎?我就偏要打破你的棋局,做那個跳出棋盤的叛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