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麻子的家也就是王家大院,近來有些異常。昔日布滿荷槍實彈士兵的王家大院現在冷冷清清。
近來,我們總是不由自主地溜達到王家大院附近。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多走那麼一大段路去看並不關我們事的王家大院,我自己也不清楚,好奇?欣賞美人兒?希望滿足幸災樂禍的心理還是探究王大麻子那天吃飯的一樣原因?抑或都有吧。
好奇使我們想看個究竟,但我們不敢過於接近,那不是我們的防區。因此,每天我們巡邏時總會不由自主地走到這裏觀看,“不為,你看乞丐。”我差異地回頭看炮子鬼。這啞巴似的家夥大多的時候我都會忘記他的存在,偶然說一句話總會讓我吃了一驚。
他指著王家大院旁邊不遠的幾間破舊房子,昏暗的光線下灰黑色的街麵和同樣灰黑色的乞丐混為一體,要不是那家夥偶然動一動,你幾乎分辨不出他的存在。
乞丐蜷縮在一個破窗戶的屋簷下。冷清的街麵沒有一個人,附近的門店都已經打烊。
其實這一塊本就沒有多少門店,幾家賣特產的大鋪子都是王大麻子家丁所開,附近的房產也是王大麻子自己的或他心腹手下的,或許它們早已歇業,最近我們沒有看見它們開過。這年頭還會有多少人會到龍門販貨?
天色慢慢變暗,從王家大院高大的圍牆後映出了談談的光亮,和往常燈火輝煌相比它顯得淒慘荒涼。街道旁稀稀落落幾戶人家也點起了幽暗的燈火。
我們靜靜地呆立在街頭,遠遠地等待著好奇心的滿足。
王家大院的側門無聲地開了,一個人匆匆忙忙地朝乞丐走去,把一個包袱類的什麼東西遞給了乞丐,又接過乞丐手中的包袱然後迅速地轉身進了王家大院。
乞丐接過包袱摸了摸,幽靈般消失在黑暗中。我驚詫,乞丐竟然與王家大院的人在來往,偷竊?施舍?一個暗中殺敵人的人不會偷竊,我想。王家大院神秘起來。
炮子鬼沒有“呃呃”聲,他也被驚呆了。
靜靜的街道現在變得更加寂靜,遠處幾聲狗叫也顯得有氣無力。
我從專注中恢複了神誌,本就不飽的肚子現在更是饑腸轆轆。歸我們享受的那碗粗米飯和那塊蘿卜片早已在等待著我們,同時也在折磨著我的同袍馬蹄子們肯定幻想了無數遍把它們填進肚腸,更不要說饞鬼劉多福。
匆匆回家的路上,我回想著那個從王家大院慌慌張張出來又進去的人,身材瘦小,身姿神態顯得有些婀娜,那人不會是僅僅在對一個乞丐施舍吧?
我又想著我們那可憐巴巴的幾口飯,它現在正吸引著無數貪婪的眼睛和製造“咕嚕”作響的吞咽聲。
當我們走進碉堡大廳時,饞鬼轉身上了三樓,細、馬蹄子、螞蚱也從米飯上收回了眼神轉向他方,似乎在表示他們並不貪婪。幾個在幹同樣勾當的同僚勇敢地堅持到最後,惋惜地看著我們吃完了最後一粒飯,然後失望地咽下最後一口口水。
李勇奇躺在角落的門板床上看著我們,他那眼神似乎要穿透我們的腦子,銳利的眼睛好像在琢磨我們到底在外邊幹些什麼勾當。不過,這種神態不會持續好久,因為這種情況太過平常,他經常這麼看我。
我猜想的沒錯。古廟傳來咿呀咿呀的千張國歌聲讓我的同袍又忘記了我們的存在。
“那紮鬼歌又在招魂了,難聽死了。螞蚱,唱支你們廣城的山歌看。”
螞蚱看著說話的馬蹄子,學著湖城腔說:“你們湖城皮看歌啊,歌還看得見呐?唱紮鬼,肚子裏吃了飯就咕嚕咕嚕在唱了,哪有力氣唱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