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把戲(1 / 3)

太陽往海麵撒下燦爛的光芒時,揚海床頭的鬧鍾響了起來。

他迷糊地從被子裏伸出手去把鬧鍾摁住,然後就揉著眼睛起了身子。此時剛過六點,他老婆卻已經在廚房裏忙碌了起來。聽見鬧鍾的動靜後,她急忙把煤氣爐關住,然後就抬頭朝天花板大聲的叫了一句:“大海,飯好啦!”

“別叫我大海!”揚海有些不滿的回到,似乎在埋怨些什麼。他把鬧鍾旁邊的近視眼鏡摸起來給自己戴上,然後又取下,扯過床單擦了擦鏡片後才戴回去,然後把鬧鍾另一邊的手機拿了起來。

手機上一條消息都沒有,這讓揚海覺得他的朋友們不是失憶了就是失聯了。隨手把手機扔到床上,然後他便下床走到衣架邊把一件白底花斑的短袖和一條大紅色的牛仔褲穿到了身上。林浩自認識揚海開始便一直吐槽他的穿衣品味,揚海覺得隨著日子的發展,他總有一天會閉嘴的,可沒想林浩這一吐槽,就直接吐到了現在——

“上黑下花,你挖煤的?”

“這條條紋狀的黃色衣服是什麼鬼?你在向往捆綁play?”

“嘖……藍套蓋粉襯,出去別說我認識你。”

揚海在林浩這不停的評判聲中過了八年,然後他意識到了要讓林浩閉嘴就隻能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不穿……不碰上林浩。

幸運的是,揚海覺得自己今天不會碰上他。

下樓吃飯的時候,揚海的老婆已經把早餐給端到飯桌上了。他的早餐是一個煎雞蛋,一根火腿,一盤生菜,兩塊麵包和一杯牛奶。

揚海朝飯桌看了一眼,然後就轉過頭看向了自己那仍然在廚房裏忙碌的老婆。“你就不能把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麼?”他頗有些無奈的說,“也省得你端這麼多盤子啊。”

“老娘不會!”他老婆說著就端著一盤蝦仁炒飯從廚房裏走了出來,邊走邊衝他埋怨道:“特麼的,嫌老娘手藝不好直說,擺什麼提高生活品質的譜,你的早餐就是那些,老娘看你有多能耐能把它變成你要的漢堡。”

“我啥時候……”話到一半,揚海就想起了自己昨晚在睡覺前好像真有讓她以後早上做漢堡……“那……那你可以上網查一下啊,花老婆。”揚海滿臉帶笑的坐了下去。

他老婆江穎花白眼一翻,沒好氣的道:“滾,老娘隻能在冰箱裏找到這些,你要不滿意的話,自己叫外賣。”說著她就低下頭,拿起筷子吃起了自己的炒飯。揚海看了看自己身前的那幾個盤子,又看了看他老婆身前的那盤炒飯,心裏覺得自己的口無遮攔是時候該改一下了。

他朝那炒飯伸出手去,小花伸手一拍,“滾。”

揚海悻悻地把手縮回來,剛要說什麼時,小花卻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對了。”她從兜裏拿出一張紙放到桌上然後推給揚海,“這是早些時候一個開挖掘機的送過來的,我看了一下,似乎是爸覺得你一天到晚沒事做,讓你去監督車站的進度。”

揚海聽了就癟癟嘴,“我有工作的。”他把那紙拿過來打開看了看,那張紙看起來是他爹親自寫的,字跡狂得要命,他甚至都不能分辨哪個是哪個。“好吧。”瞄了一會後,他把紙合起來放進兜裏,畢竟他雖然看不懂他爹寫的字,但那字確實是他爹的,這點讓他覺得自己不能忽視。“那我走啦。”他說著就站了起來,小花驚訝的抬起頭看著他,“你不吃飯啦?”

揚海朝桌上那幾個盤子裏裝著的東西一瞧,一股為難的神色就露了出來。他撓撓後腦勺,“唔……事態緊急,我路上買東西吃。”說完,他轉身就走,走到門口時他隨手把掛在一邊的一串鑰匙拿了起來,然後就要推門出去時,他老婆又開口了:

“晚上把你兒子接回來。”

揚海頓時轉過身去看著她,一臉不解。“我昨天才把他們送到學校去。”

小花聽了就朝他歎了口氣,那臉上的表情怎麼看都有些戲謔。她拿起桌上的一杯水,然後就搖了搖頭,“唉,你家揚風林啊,覺得自家爹給自己取的好名字是在暗示些什麼,所以他就半夜三更的跑到學校綠化區裏把五根小竹子連拖帶拽地拔了出來。”

揚海聽完就不明白了,“小竹子?”

“嗯哼。”小花把杯子放回桌上,“大的他拔不出來。”

“……喔。”揚海想了想,發現沒啥不對的,於是就推開門走了出去。

屋外的陽光此時有點弱了下來,雲似乎有些重,海風徐徐地吹著。揚海走到自己的車邊,打開車門就要上去時,一個晨跑過來的妹子朝他招了招手,“嗨,早上好呀。”

揚海帶著笑容朝她回了句“好”,然後便快速地鑽進車裏發動了引擎。

那個妹子是一位在小鎮邊上獨住的姑娘,揚海自小時候認識她以來,就知道她有著令人驚奇的自信與夢想:

“嗨,齙牙妹,你長大後要幹啥呀?”

“唔……我要當教授,然後勾搭走教科書上提到的所有男人!”

然而不幸的是,揚海上完初中後,就再也沒有在校園裏見過她。

到達酒店的時候,酒店對麵的空地上已經有兩台挖掘機在動工了。揚海把車停在停車場裏左肆的那輛車旁邊,下車時有些疑惑左肆的車為什麼也在。於是,他想拿出手機打個電話過去問下,隻是一摸口袋,什麼都沒摸到的他便想起了自己的手機好像是被自己給隨手扔到了床上,沒帶過來。

……艸!

從海上吹來的風這時似乎大了點。揚海往公路對麵的施工處走去,不料才走到路中間,一輛車飛快地從公路那頭拐彎的地方奔了出來。揚海聽到聲音,剛轉頭望去,那車就在離他五六米的地方猛的掉頭,刹進了路邊的草叢裏。

揚海皺了皺眉,然後就大步地走了過去,“喂!”他朝那玩漂移的小車吼到,聲音大得就連施工場地的工人們都循聲看來。

“這裏是彎道,你他媽找死還是眼瞎啊!”

小車司機馬上就下來了,是一個矮矮胖胖的胖子。“抱歉,抱歉。”他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對揚海說,“抱歉,我……我有些急事,所以開急了點,不好意思啊。”

不過他的道歉並沒有得到揚海的原諒。“你哪的啊?”他大聲問,“彎道那邊那麼大一塊提醒減速的牌子沒看到?你他媽是急著去掛眼科?!”

胖子有些悻悻地抬起眼睛瞄了他一眼,嘴裏說的話越說越小聲:“我……你不也沒事,沒事……在路中間瞎站著麼……”

揚海聽見了。“你說什麼?”他問,然後就朝他逼進了一步。揚海有一米七五,站到胖子身前時,胖子的頭才到他的胸口下邊。“你再說一遍。”

“我……”胖子小小地後退了一步,他那雙看向揚海的眼睛裏盡是畏懼,看來揚海這招身高壓製還是挺管用的。胖子低了低頭,“抱,抱歉。”

“嗨!!”施工場地那邊傳來一聲大喊,揚海轉過頭去,發現林浩走了過來。“要打架啦?!”

Oh,god。揚海撇了撇嘴,心中升起來的鬱悶讓他把胖子給拋到了腦後。他笑著朝林浩揮揮手,有氣無力的回到:“嗨。”你要是吐槽我的褲子,我就打死你。

林浩走過來,用疑惑的神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就看著他的褲子說:“你這褲子咋跟打了雞血似的?”

“……哈。”揚海幹巴巴的對他笑了聲,“你咋來了?”說完他朝工地那邊看了看,一陣引擎聲這時在他身後響起,他轉頭還沒轉一半呢,胖子便迅速地把車倒上了公路。

“臥槽你慢點!!”揚海下意識的就朝他叫到,胖子隔著車窗朝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然後就飛快的調轉車頭,加速離開了。

“草!”揚海對那遠去的車子爆了個粗口,林浩饒有興趣的看著那車子,直到那車子轉個彎越跑越遠後,他才把視線移回來。“我來幫大左把車開回去。”他對揚海說,“你怎麼做起工頭來了?”

“左肆的小寶寶生出來啦?”揚海沒回答他的問題,大概是覺得那問題回了也沒啥意義。林浩聳聳肩,“生出來了,生出來不到三小時就被醫院告上了法庭。”

揚海沒跟上,“啥?”

林浩這時張大了嘴打了個哈欠,看起來沒有睡好。他砸吧了一下嘴,然後就道:“孩子生出來的時候,接生的大夫騙左肆說孩子死了。事情敗露後,左肆在院長辦公室裏要十五萬賠償,然後那院長說了半天,發現不能讓左肆鬆口後,就愣是找來個律師把大左告了。”

揚海還是沒聽明白,“這怎麼就……告了?”

“醫院覺得他是故意玩這出的。”林浩說,然後他掏出一包煙遞給揚海,揚海從裏麵抽出來了一支。“故意的?”

“嗯哼。”林浩也抽出一支煙,點上後狠吸了一口。“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在辦公室吵的時候我在走廊上,而且我每次想趴到門上偷聽的時候就感覺有人在看著我。”

“喔。”揚海皺了皺眉,海風這時大了點,吹得他感到有些涼快。“請律師了麼?”他問,“沒有的話,我叫我爸幫他找個。”

“他有一個。”林浩回到,然後就又抽了口煙。“他說他在市裏有個律師朋友,但他現在還得在醫院等他媽來照顧朱翠和孩子,走不了,所以讓我把他車給他開到醫院去。”

“那叫肆哥別去市裏了。”揚海果斷的對他道,“我等下給他打個電話,不出意外的話,他晚上就能見到自己的律師了。”

林浩看起來有些急的樣子,他點點頭,回了句“好的”便走到左肆車邊打開了車門。揚海這時摸了摸口袋,想把手機掏出來,不過事實讓他再次悲傷的發現了自己的手機此時仍然在床上舒服地躺著。

林浩已經上車關上了門,揚海趕緊揮著手跑過去,“浩哥!浩哥!”

可惜,悲傷的是,進車的林浩剛剛坐下就愣住了——副駕駛位上有一份文件,林浩隨手拿了起來,幾秒後,他對著那東西眉頭一皺——那是一份B超結果……

……這份三個星期前的來自於市裏某醫院的文件上說,小孩是男的。

林浩看完後,他那豐富的想象力讓他又一次的呆了一下。左肆知道。

揚海砰砰砰的敲著車窗,他的聲音經過車窗的阻攔後聽上去顯得有些遙遠,“浩哥……”

臥槽你個天殺的的臭錘子爛山炮隔著個窗坐著跟老子玩什麼高冷!揚海心裏不爽的罵到,不過嘴上還是又急著叫了一句:“浩哥!”

林浩終於把車窗放了下來,揚海心裏一喜,不過林浩搶先開了口:“抱歉哈,剛剛大肆打電話過來。”說著他就偏過頭,指了指自己在放下車窗時戴上的藍牙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