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並沒有聽到開陽的聲音,他甚至都沒留意擋在身前的究竟是誰,腦海中一片混沌,隻剩下嗡嗡作響的警鳴,那個數不清看了多少遍的係統任務欄上,血紅色的“失敗”正在閃爍,像是在嘲笑他的無能。
隨著失敗通知的出現,整個係統界麵也變了,所有色彩都在慢慢消散,從五光十色變作一片黯淡灰霧,任務進度、聲望值、積分……所有數值都在飛速下降,像是有隻無形的大手要把這一切統統抹去。如果數據全部清零,他還能在這遊戲中繼續玩下去嗎?
張鬆放開了手中的劍柄,跌跌撞撞後退兩步,無神的雙眼似乎在瘋狂的尋找著什麼,最後落在了麵前那道挺拔的身影上,他突然狂笑了起來:“居然毀在你手裏,居然是你……哈哈哈~~好感度為什麼不變?!它不為什麼一直沒變!”
沒人能聽懂他口中的瘋話,開陽也不懂。他隻是微微皺眉,把插入腹腔的長劍抽了出來,他傷的不輕,但是同樣,這種程度的傷他見識的太多,遠遠未到無法行動的地步。順手點了止血穴道,開陽警惕的看了看身前那幾人,低聲說道:“主人,我們該走了。”
“走?還要走到哪裏去!”張鬆神情猛然一變,又顯出幾分狂喜,“不,不對,是我該走了!不能通關,我還可以回家啊!哈哈哈~~雖然沒那麼有趣了,但是我還能回去,回到現實之中,難道這玩意還能抹殺我的真實意誌?”
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他那雙狂熱的眸子掃了回來,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幾人,麵上表情又似猙獰又似嘲諷:“沈雁,你以為自己勝了嗎?哈哈哈,別傻了!不過是個三流小說男主,看看你那可笑的名字,看看你那可笑的武功,你以為自己就是個真實的人嗎?那傻逼作者抄古龍都抄不利落!還沈雁呢,你怎麼不叫沈浪?怎麼不叫陸小鳳呢?哈哈哈哈!不過就是本撲街小說!”
“你,你們所有人都他媽是假的!都是一個個腦補出來的紙片!你們以為自己活得瀟灑帥氣,其實不過是在別人腦子裏的造物,隻能在作者操控下跳舞,我他媽讀都讀膩了!要不是被那傻逼攪局,我會落到這個地步嗎?我會被你們整死嗎?哈哈哈!”
張鬆的手指指向了眾人,不知是疼痛過度,還是激動的難以自控,他渾身都在發著抖,鮮血順著腹部的創口流了出來,嘴唇卻被毒素染成烏黑,但是他依舊在笑,狂笑不止。
“我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神,懂嗎?!高等物質麵的造主!你以為那些人都是我殺的?別傻了!所有該死的都該死,要不是我,這世界早他媽就成了一鍋粥!你們知道故事裏本該死多少人嗎?知道慧心那群腦殘會被蘇子鴻耍成個什麼狗樣子嗎?!就這狗屁故事、弱智劇情,還耽誤了我四年時間……滾!都給老子滾!老子不奉陪了,哈哈哈,回家喝可樂打網遊,我他媽會稀罕你們?!”
山風嗚咽吹起,帶出一陣不祥的回聲。血腥味、硫磺味、飽含苦澀和甘甜的酒香味道,全部混雜在了一起,伴隨著那人瘋狂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甘三郎皺了皺眉,低聲問道:“他瘋了嗎?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雁沒能回答,事實上,他現在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不像甘三,也不像是開陽或者葉菲菲,他知道摘星樓主的根底,也見識過嚴漠這樣的異人,所以他能聽懂那人話中的意思,至少能聽懂大半。而這大半,代表的又是什麼?沈雁不敢細想,隻因答案太過恐怖,如同一道能夠吞沒一切的淵藪,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身邊的所有人而言。
沈雁沒能回答,嚴漠卻開口說道:“他瘋了。”
嚴漠的聲音裏有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那聲音像是某種分量十足的東西,栓住了沈雁飄忽的思緒,也把他從那深淵前拉了回來。隻是猶豫了片刻,沈雁突然輕笑一聲,站穩了腳步:“沒錯,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