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晶,惰性礦物結晶。無光澤,類似石頭,溶於血清。以高速擊針激發,或完全溶解,發射淡藍色光芒,能量巨大,不穩定,易爆炸
——白伽珞《耀晶筆記》
白伽珞在朦朧之中醒來,看到吊燈在微微的晃動。那是整個房間在晃動。他從床鋪上坐起來,看著窗外夜色籠罩下的海麵。是的,他在船上,在戰列艦如夢令號上。白伽珞做夢都沒想到居然能和這樣一艘戰列艦再次相遇。他想起了那個叫晴兒的女孩,五年以前,就是在這件房間裏,少年白伽珞被少女拉著在世界地圖上尋找吳洲,第一次見識到了世界的龐大。而五年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去當了帝國長女,而自己站在身邊的帝國長女,卻是另外一個人。她就站在門口,按劍矗立。身著白色的軍禮服,這是給帝國長女專門設計的軍禮服,結合了晉都的東方傳統和工業時代的簡單幹練,上麵沒有一個扣子,靠內襯的係帶相連。胸口掛著勳帶,綴有三枚勳章,白伽珞僅憑借自己微薄的知識,勉強能認出其中的名字,那是長安勳章,永嘉勳章,還有紅玉勳章。
隻要是一個稍有常識的人就會知道,長安勳章是帝國長女的合格證,拿到這枚勳章才能被稱為帝國長女,永嘉勳章使用皇帝年號命名,隻頒發給為皇室做出貢獻的帝國長女,而紅玉勳章,這枚用帝國長女最後一位大團長命名的勳章,是帝國長女團內部對一位帝國長女忠誠的最好表彰,沒錯,這三枚勳章隻授予帝國長女。這個冰冷的人正是這樣一名帝國長女。
帝國長女是一群特殊的人類。她們是晉都維新的功臣,在多年以前曾經作為討伐軍的主力幫助當時的維新黨人現在的晉都政府打贏了維新戰爭。從哪個腐朽的,備受列強欺淩的舊晉都的廢墟上建立了新的晉都政府,如今的晉都,再也沒有哪個列強敢輕易欺淩。
帝國長女們當然是功臣之一。晉都政府成立後,帝國長女在晉都受到前所未有的尊敬。這個群體有諸多的稱號:“帝國柱石”,“晉都之拳”“活無常”“戰爭舞者”……沒有任何一個晉都人不知道帝國長女,就像他們不可能不知道皇帝是誰一樣。她們擁有最堅定的意誌,最優雅的舉止,最強大的武力,還有最可靠的忠誠。不過,帝國長女對於一般人來說隻是一個值得敬仰的遙不可及的名詞。
可是白伽珞並不喜歡她們。
那個帝國長女,她叫林紅雨,事實上這個名字白伽珞也是最近才知道。她就像是一頭安靜的猛獸,很少說話,卻散發著讓人恐懼的凜然威勢。白伽珞甚至沒見過她吃飯睡覺,宛若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
這是如夢令號的第一次遠航,目的地是遙遠的新大陸殖民地,新瓦格納。
早在僅僅一百年前,新瓦格納還是一片荒無人煙的雨林。新大陸的土著人世代居住。這些敬拜星辰的土著人根本就沒有想過有那麼一天,會有戰艦載著上千荷槍實彈的陸戰隊員來拜訪他們,把他們趕出去,並在這片搶來的土地上建立起一個繁華程度不下於泰西任何城市的巨大都市。
新瓦格納,正如這座巨大都市的名字一樣。庫羅斯人一直致力於把它建設成地上的瓦爾哈拉宮。種種尚在試驗的技術被投入這座新興的城市,這使得它更像一個巨大的試驗場,那些巨大的蒸汽機車,可以自我行動的蒸汽建築,還有如同怪物一般的工廠和比山還要高大的冒著濃濃黑煙的煙囪。無不昭示著這個怪物一般的城市的巨大活力。僅僅是在遙遠的海上都能看得到這座城市斑斕的燈火和籠罩在城市上空終年不散的灰色霧氣。那些霧氣完全是工廠排出的,把整個城市包裹在昏暗的雲霧裏。白伽珞並不清楚,這位帝國長女為什麼要帶自己前往這個地方。
他走出艙室,來到船頭,遙望著這近在眼前的港口。盡管距離新瓦格納還有數海裏之遙,但早已知道在那地平線的邊緣,瓦爾哈拉征服碑高高的矗立,庫羅斯人燒光了這片新征服的土地上的雨林,收繳土著人的兵器,建造高聳入雲的煉鋼廠,從遙遠的泰西運來上千噸鋼鐵一次鑄造成這座征服碑,有340米高,碑頂設有長明燈塔,白伽珞站在船頭,隔著那由無數工廠散發出的煙霧,一樣看到了那征服碑刺破灰暗的雲層,象雨後的陽光一樣投射而來的光影。
他的身後,帝國長女林紅雨拄劍而立。那把將近一個人高的怪異武器粗獷而複雜,布滿了裸露的齒輪、氣缸、彈簧以及發條。說是武器,還不如說是科學怪人發明的機械怪獸。
這是九七式萬用大劍,可以隨意拆解組合,號稱可以在任何地方滿足使用者的任何要求。這名少年曾經有幸參與過這怪誕武器的設計。然而對他來說,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成品,並且離他如此之近。
白伽珞的左臂又開始微微地痛了起來。
林紅雨不說也不動,在白伽珞身後靜靜站著,就像是一座雕像,散發著讓人害怕的凜然威勢,艦上的水兵和官員識趣地與她保持著距離,下意識地讓出了一個方圓五米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