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1夏天親吻冬之雪 1(3 / 3)

“是是是,沒錯,沒錯!我們真是有緣分。我們的死黨也是——”真正的神新勇貼心地說著,說完還瞟了一眼板著臉的沈其翼,“翼,你不覺得嗎?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你跟秀兒的緣分,不過是沾我們的光——”

一道有力的眼光射了過來,神新勇立刻嚇得禁聲了,每當沈其翼露出這種目光,便是他要發飆的前兆。太歲頭上不能動土,灑灑灰塵就行了。

“神新勇,你很好!”沈其翼勉強撐起笑容,努了努嘴,臭小子,你以為我是笨蛋嗎?明擺著換著花樣讓我去聯誼嗎?聯誼的對象還是這輩子我最不想見的人,光憑這些,你足以死幾個輪回了。

“……”不發一言的樸惠秀看著他們的互動,如果這個是神氏企業的繼承人,語哲的未婚夫,那麼那個,就是假冒的,真名叫做沈其翼了。

“老公,我們去玩吧!人家好久多沒有來遊樂園了。”惡心吧啦的語氣,也不顧忌在場的其他兩人。

“恩恩,好的!”說著,新勇便牽著她的手起身。

樸惠秀也跟著起身,卻被語哲狠狠地瞪著,“我說秀兒,放著眼前大好的帥哥不要,想過來當我和新勇的電燈泡嗎?”

重色輕友啊!

“翼,好好照顧秀兒啊——拜托你了,老婆,我們走吧!”說完,便在兩道仇視目光中大搖大擺中走掉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王語哲,你死定了!

神新勇,你死定了!

尷尬地坐著,不知道說什麼的兩人。微風拂過臉,吹散憂傷。

“這幾年,你還好嗎?”樸惠秀受不了,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看他的臉色,應該過得比自己好。想想自己,每天都在打罵聲過日子。自從弟弟死後,爸爸媽媽整天大吵大鬧,終於離婚了,現在,媽媽有了新家,有了新小孩。而爸爸,整天以酒度日,心情不好就拿她出氣。可是,她知道,都是她不好,如果當年不是她的錯,現在什麼都不會發生。

“很不好,我過得非常不好。笑,怎麼可能過得好呢?怎樣,你可以過得好嗎?即使把仇恨轉嫁給了我,你也可以過得很好嗎?”那種絕望的語氣,一如當年的小男孩,滿臉的自嘲。

“不好啊……”默念了這幾個字,樸惠秀的聲音也變得小了,自己真不該提這個話題。現在怎麼辦,安慰他嗎?太諷刺了。我們,可是曾經受過同樣的創傷啊。

“你過得很好吧!看你剛才笑得樣子,就知道了!一定比我好。”抬眼看了下樸惠秀,沈其翼的眼神裏更多的是嘲弄,“真是諷刺,我們的死黨居然是情侶。更諷刺的是,我們當年約定這輩子相互仇恨,永不再見,現在卻坐在這裏討論著各自的現狀。命運真是諷刺,正如當年我們因為各自的過錯失去了弟弟一樣。”

“你別這樣——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別太放心上了,好好活著才最重要,我想我們的弟弟在天之靈,也會希望我們好好活著……”真的,她是這樣想的,所以盡管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她還是開朗地堅持下來了。明天不一定美好,但是美好的明天一定會到來。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哈哈,很不錯的解脫方法啊,真是不錯……”又變為了苦笑。

“……”為什麼樸惠秀會產生一種害怕的感覺呢。

“這些年,你有恨過我嗎?”沈其翼呆呆地看著,問著。

“呃?沒有。”想了一下,給了否定的答案,是真的沒有,因為,自始至終錯的就是自己,不關任何人的事。當初的約定,隻不過是一時傷心的玩笑,小孩子的單純想法。

“是嗎?看來,你真的很堅強。可是,我有恨你,非常恨。恨不起來,就會自責!就這樣吧,仇人,我們再見吧!以後,可能還是會見麵的。不過,裝作不認識吧!因為,現在的你,比當年的你,還更讓我討厭!”惡狠狠地說完,便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為什麼?他要說出這樣的話,樸惠秀傷心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裏又開始痛了。不過,他真的過得不好嗎?比她還不好嗎?

街角。

“今天的他們還是很幸福!”

樸惠秀站在街角,遠遠地看著對麵那家不起眼的小吃店,期盼的眼神。一有什麼不開心,她總喜歡來這裏,觀望這一切,那些本該屬於她的幸福。今天,見過沈其翼之後,以前不開心的事情反複衝擊著她的心。來到這裏,便立刻平靜了。

媽媽再婚了,嫁給了一個很好的人,有一個很可愛的孩子,像她的弟弟一樣可愛的孩子。

這些就足夠了,至少自己在乎的人幸福。

突然不想回家,家裏沒什麼可以留戀的東西,空蕩蕩的房間,滿是酒味。爸爸不在酒吧喝酒就是在家裏睡覺,家裏一切的支出都靠她打工微薄的工資,還有死黨王語哲時不時塞進她書包的錢,不過她每次都不承認是她的錢,傻瓜,除了她,還有誰在乎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可憐的她。每天都展露的微笑,其中包含了多大的負擔啊。沒有人可以理會。不對,跟她同病相憐的沈其翼一定會體會的。

這樣的家,她真的厭倦了。可是,把爸爸害到如此地步的不正是她嗎?

想著想著,便又看到了剛剛從酒吧回來的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滿身的酒氣,走路也東倒西歪。

“今天去哪裏了?這麼晚去哪裏了?”不帶任何關心的嘶吼。

“和朋友去遊樂場了。”樸惠秀冷淡地回答,說完,便從旁邊小心翼翼地逃走。

“砰——”一個墨綠色物體飛過,正好砸到她的腿上,嗚咽了一下,便抱著腿蹲了下來,“整天就知道玩,就知道玩!家裏都沒錢了還知道玩。你真是個禍害,留在世上有什麼用,害死了你弟弟,害走了你媽媽,你怎麼還不去死,不去死呢——”一個中年男人絕望的喊叫。即使喝醉了,還是清醒地數落出秀兒所有的罪行。

“沒錯,我是該死,世上最該死的就是我了!”重新站起來,冷靜地看過來,“等你不在了,我在世上沒有遺憾了,我就會去死了。現在不行,絕對不行——”

“死丫頭,你還咒我死!”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還不解氣,又甩了她一巴掌。

不能哭,樸惠秀,你不能哭!你沒有資格哭。

流著血的嘴角,還是揚起了一個弧度,綻放在血淚中的笑容。

同樣的一個夜晚,淩晨。喝得醉醺醺的沈其翼終於找到了門的鑰匙,不敢驚動家裏人,本能地摸索著,慢慢往前走,卻異常吃力。這是第幾次了,不論他做什麼,都不能減緩身上產生一種被火灼燒的痛感,即使讓自己睡著,夢中的自己,還是身處一片火海中。尤其今天,見過樸惠秀之後,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該死的女人,該死!

“啪——”燈突然被點亮了,剛才還漆黑一片的房間頓時變得通亮,連同坐在客廳中央的媽媽,她蒼白的臉色和含在眼角的淚。

“媽,這麼晚還不睡啊?”努力站直了腰,沈其翼望向那邊已經等候多時的母親。

“又去喝酒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一直讓我擔心——當年的事情是個意外,我和爸爸都沒有怪你,你不要再這麼自責了好不好?”是一種哀求的語氣,邊說,蓄積好久的眼淚開始往下流。

“我沒有自責,本來就不是我害死的,我為什麼要自責?”對,不是他害死的,是樸惠秀害得,自己跟她的約定,所以不是我,我不會自責。

“是嗎?那你為什麼每天都去買醉,最近特別嚴重?”

“那是因為——”因為仇人樸惠秀的出現,最後的字還是被自己給咽了下去。

“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六年前,我失去了不是一個兒子,而是兩個,一個沒有了肉體,一個沒有了靈魂……”

“……”自己的靈魂早就跟著自己的罪惡下了地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