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同震驚：“看個小說而已，居然會變得這樣？”
西木野看了他一眼，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是難以理解‘蟲人’們的生活，就解釋道：“當政府拋棄他們之後，他們整日除了吃救濟糧之外就隻剩下了躺在床上看小說。生產力提高機械化全麵推行，而人口總量得不到降低，‘蟲人’這個群體就注定要出現。社會無法提給他們工作，因為他們創造的產值遠遠不及機器人，而需要被支付的工資卻遠超一台機器人的消耗。在很早的時候，科幻小說家就提出過設想，在科技高度發達之際，‘蟲人’群體就應該被安排進入虛擬網絡，以虛幻的世界來磨滅漫長而無聊的人生。”
“可戰爭的爆發，讓絕大部分的虛擬係統都落入羲和手中。要提供給‘蟲人’虛擬設備，甚至比支付給他們工資還要高，所以政府就僅僅提供給他們救濟糧。在無所事事之下，他們隻能將有限的生命耗在小說這樣最廉價的娛樂方式上，試圖在另外一個虛幻的世界給自己心靈找到一絲慰藉。”
周小同一邊聽著，一邊用目光掃過周圍的房屋，發現機會在周圍每一間房間當中，都會有不少的人躺在床上廢寢忘食地看小說。小說仿佛是精神鴉片，讓他們沉浸其中無法自發，就好像他們就是書中的主人公，擁有呼風喚雨、上天入地的能力。
看著這些人麻木的樣子，他感到一絲悲哀。小說原本隻是用來放鬆心靈的娛樂產品，高級一點的能夠陶冶情操，可對於躺在床上的人來說，小說已然成為他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若是哪一天不看就覺得渾身有些難受，心裏慌張，若是有人不讓他們看，他們就會因此而變得無比狂躁。
就在這時，周小同看到剛才在房子中看到過的幾名作家忽然帶著自己的手機走了出來。
躺在床上的“蟲人”們見他們出來，仿佛見到救世主一樣，也紛紛湧現出來。在作家們的麵前放著一個盤子，“蟲人”們將自己的口糧取出拳頭大小，放入盤子中，然後用自己的手機與作家的手機對接，獲取了一份不知道什麼東西，接著興奮地帶著手機進入屋子中繼續躺下。
“他們在做什麼？”周小同有些好奇，目光看向西木野。
那畢竟是對方的本行，他應該熟悉才對。
西木野回答：“這名作家正在兜售自己的作品。作家們組建了一個聯盟，用糧食作為貨幣向政府購買了一定的AI權限，用AI作為媒介將自己的作品以電子形式發給購買者，同時還能保證自己的作品不會充斥大量的盜版損失自己利益。通過這樣的方式，作家們每個月獲得差不多有一個人的量或者多個人的量的口糧，如果哪一個月他們換取的口糧有多餘的，他們就會將其出售出去，換取其他生活物資。”
“AI不是可以製造許多免費的作品，這些人為什麼還要用自己的口糧換取小說來看？”周小同很難理解這些人的做法。
“AI寫出來的小說，故事性很好，文筆很佳，如果仔細看甚至還能看出很多深邃的思想。但對蟲人來說，這並不是他們需要的。他們要的作品，要充斥色情、暴力，主角要能以最小的付出獲得最大的回報，而且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受到懲罰。”西木野說，“隻有這樣的東西才能滿足他們早已扭曲的價值觀，讓他們的積攢很久的怨氣在虛幻世界中得以發泄。帶著這些元素的作品，政府無一例外都禁止出版，自然而然的，AI所寫出來的不會帶著這些元素。”
說話的同時，西木野將自己不久前為了謀生而寫過的同樣類型的作品遞給周小同。
周小同仔細瀏覽，發現如他所言，作品當中充斥著色欲、暴虐、悖逆人常的各種拉低人類三觀的情節與思想。文學作品本應該是如淡茶一樣清雅，細細品味之下能帶給人幽香，可此時為了生存，他們用嫻熟的寫作手法在作品中將欲望擴大數十倍，甚至百倍，來滿足‘蟲人’們心中的需求，從而使自己的作品更加暢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