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君臨天下(1 / 3)

所謂忠誠,隻是背叛的籌碼不夠罷了——即使背叛自己也一樣。

“成了!成了!”那個人像靈感勃發的藝術家,大聲地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喜悅,乃至癲狂到刺耳的狂笑震徹整個惡魔城,從最下的聖山山脈外圍到最上的懸空平台。

他從自己的王座上站起來,臉色染透了脆弱的蒼白。嘴角勾著笑,笑得搖搖欲墜,也笑得欲言又止。彩窗光輝下的他美得宛如畫卷,最鮮亮的油彩畫,描刻著最冷硬的素描。猖狂的大笑仿佛清澈的音樂,宛如小提琴一般細膩纏綿,又似鋼琴一般磅礴純淨。

群山顫抖起來,岩石也在發軟,虛空混沌咆哮出聲。惡魔城的民抬頭看著黑暗天幕的日月星辰,恐懼而絕望地失語難言。數不勝數的石像鬼從約德大教堂的扭曲空間裏蘇醒過來,踏碎了黑白相間的石磚來到外界。亡靈開始暴動起來,最先迎接其怒火的就是還在城門僵持的各個冒險組織和大陸勢力。

“哈哈哈哈……”惡魔笑得暢快而猖狂,笑過了時間,笑透了靈魂。他的臉色在彩光中愈加蒼白,似乎這笑聲燃盡了他的所有力氣。

而台下的他們卻瞪大了眼睛,被驚恐扼住了咽喉,被掠奪去了言語的能力。

“……嘀嗒……”細微而粘稠的聲音在他的大笑中並沒有被掩蓋,反而是憤怒地從地板上咆哮出聲,甚至隱隱蓋過他的一切豪邁疏狂。

“如願以償!如願以償!”他甚至高興地旋轉起來。彩窗透出的光輝越來越明亮,他親手捏造的太陽成了配合最完美的聚光燈。

他有最挺拔的胸膛,舞蹈著驕傲,旋轉著悲哀到極點的慘歡。黑色的鬥篷和漆黑的鐐鏈一起作響,好像交響樂,又還像是挽歌。

死?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認為惡魔大人有朝一日會死去,他自從坐上惡魔城的王座就成為無敵的代名詞。可時至今日,他們腦中都跳出“死”這個詞,這個念頭甚至把他們自己嚇到。

濃稠的黃金血液噴灑了滿地,仿佛是最廉價的麥酒被醉漢攤在酒館的門口,和著塵土被踐踏,等著侍者罵罵咧咧地收拾擦拭。

他大笑著搖搖欲墜的蒼白,旋轉著。胸膛正中刺著明晃晃的聖劍,滾燙的聖光一同灼燒到他的靈魂,刺激著他的扭曲歡愉。旋轉著,比芭蕾舞舞者還要輕盈,連同胸膛上放光的聖劍一同旋轉。大笑著,直到喉嚨被逆血堵塞,從嘴角溢出殘忍。

他跌坐在王座上,心滿意足地半合起眼:“你們說我不懂心。傲慢,暴怒,貪婪,欲'望,懶惰,嫉妒,貪食。我少了哪一個?得不到,就毀掉。怎麼樣,很好玩吧?”

語調平緩輕柔,沒有譏諷,也沒有憤怒。可是字字誅心!

聖劍並不是依靠誰握著揮動的,而是意誌,毀滅意誌。惡魔輕而易舉把他們心底的殺意引導出來,就像神明一樣連人心都把玩得徹底。

腳下的應天城破敗教堂裏傳來鍾聲,那是昂什納多喪鍾的悲鳴,用最嘶啞蒼勁的嗓子詠唱悼魂的曲調。那種悲涼傳透了大陸,似乎在宣告著由惡魔主宰的短暫時代在勇者的利刃下被終結。它嘶鳴著,撕裂了宣道台下的心。

他們不敢相信是自己殺死了惡魔大人,就像從一個噩夢裏醒來陷入另一個更深的噩夢。

“神明啊……”惡魔慘白著臉色,金黃的神血淌遍了王座,滲透了神秘鬥篷,他在彩窗的透光下舉起雙手,仿佛是教徒在死前擁抱信仰一般,隻是虔誠得令人心驚膽顫。“你算到了嗎?你算到瘋狗會掙脫鐐鏈嗎?你算到傀儡會迸斷提線嗎?哈哈哈哈……咳咳……多有意思啊……”

天問變得異常虛弱,聲音也不得不低下賴,斂著眸子,垂頭坐在王座上。他放下了高舉的手臂,名為天啟者的救贖的漆黑鐐鏈消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救贖?嗬,那是不存在的。罪對應的隻會是罰,而不是救贖——這是虛幻一生中唯一的真實。

連同漆黑鐐鏈一同消失的還有一些肉眼難辨的東西,比如說纏繞在靈魂深處的“不死”。

天問就是楚憶軒,楚憶軒就是天問。盜寶奇兵團裏的那些聳立於基地倉庫裏的複活金屬巨柱契約就像無形的狗鏈一樣牽著他,直到崩碎的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