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在車子裏說說笑笑,不覺到了停宿修整的驛站,下車入內,歇了一晚出來,仍見驛站官道上車馬整齊劃一仍如昨日停下那般,聽了百戰來回話才知,原來人員太多,此地房舍不夠安排,昨晚能夠入住驛站的,除了宮裏的妃嬪之外,隻有少數品秩夠級別的外命婦,其餘的,統統宿在各自馬車上。
登車臨行,皇後身邊女官婉兒來請,說是今日由威遠候夫人陪侍皇後,同乘鳳輦閑話,以解路途煩悶。
梅梅去到皇後車輦上,見皇後側躺在矮榻上,輕衣簡裝,仍難遮通身的尊貴華麗,聽見梅梅刻意放低聲音請安,皇後微歎一聲道:
“我哪裏睡得著?隻是閉目養神罷了。起來吧,坐到近旁來,我們好好說話兒。”
梅梅便走到矮榻旁,倚靠著榻沿坐下,車輦輕輕晃動,見皇後一臉倦意,便說道:“皇後娘娘若想睡,便睡吧,我在這兒守著。”
皇後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宮女無數,我睡覺要你守?昨日剛出城,鳳輦上要陪坐也應是宮裏命婦,看著那些妃嬪我心裏膩得慌,什麼話也不想說,昨晚在驛站又太累,應付完宮中妃嬪的請安,隻與我嫂嫂說得幾句話,便歇下了,今天才能召了你來!”
梅梅憐惜地看著她:“很累罷?我來替娘娘揉捏一下?”
“好,上來吧!”
皇後也不客氣,梅梅便脫了繡花鞋爬上矮榻,從頭開始,輕輕揉捏,皇後臉上神情略見舒緩。
“梅梅,你說我是不是太緊張所致?每日裏以為將皇子照護得萬無一失,還是讓他長了風診,瞧見他難受的樣子,皇上鐵青的臉,我……”
皇後輕輕啜泣起來:“皇子讓我心疼,皇上,他卻讓我心寒!你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麼?他說:若是不會帶孩子,便由太後看護吧!他從不用那樣的口氣與我說話……自從容妃有孕之後,他又新寵幸了不下十名妃嬪,加上原先排名侍寢的妃嬪,有二十多個了,容妃如今是四個月身孕,另兩名妃嬪說是病了,我懷疑是否已懷上龍胎……皇上待我,再不比從前了!”
梅梅替皇後抓揉肩胛骨,感受著她因哭泣而微微顫抖的身體,心裏暗歎口氣:那是皇帝啊,曆史上有哪個皇帝隻愛一個美人?號稱情種的唐玄宗六十歲與楊貴妃相愛,還勾三搭四,連小姨子大姨媽都不放過,何況這樣英俊瀟灑精力充沛的青年皇帝,坐擁天下,三千粉黛歸攏於他的後院,任他取舍,這樣的環境下想讓他獨寵一人或隻看三幾個女人,可能嗎?
入宮為妃嬪的女子,不論以何種目的走近龍座上的天子,若有能力,便除了引誘和攫取,不應該幻想愛情!否則會死得很慘,比那些沒有智慧隻以容貌或運氣搏取一夜恩寵,之後便長年不得見君顏的女人還要痛苦百倍。
梅梅此時忽然想起了人魚公主,小時候讀著這個童話,她心裏為小美人魚惋惜了千百遍,卻不是為她得不到王子的愛,而是她沒有把刀插入王子的心髒!
因為這個想法,她被媽媽瞪了一個晚上,但是梅梅說出理由之後,媽媽卻將她抱著親了又親,然後那晚上就蹬了老爸,母女倆一起睡了。梅梅感動媽媽的理由是:愛情算什麼?親情才是最重要的,王子和父母兄妹,她選後者!
梅梅問及皇子的情況,皇後眼淚流得更多了,將皇子發病的大概情況說了一遍,梅梅說道:
“小兒發風疹並不少見,也多在春夏悶熱季節,發得快,去得也快,娘娘不必驚慌!”
皇後哽聲道:“太後說皇宮的孩子,從不生這樣的病症,斥責我不盡母親之職,皇子身邊的嬤嬤們都遭了重責,都換人了……皇上,聽了太後的話,這一次他沒有幫我,或許真的是那樣,我們大戶人家,小孩兒都是極金貴地養護著,極少長有疹子,何況皇家的孩子,那一團團一塊塊風團鼓起來,確實是太可怕了!是我的錯!我不求別的,隻希望回宮之後,皇上不要聽太後的話,將皇子給了她去養!”
梅梅說:“風疹,也不是說長就長的,有時因受了風,忽涼忽熱,導至內裏腹腔不適而外發,張靖雲和靈虛子臨走前,有沒有與娘娘說過一些幼兒常見病症的防護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