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怔忪了好半天,楚業祈才回過神來,趕緊回了一禮,接著朝右手邊的第二個位置做了個請的手勢,“女侯快請入座。”
安寧兮淡淡的點了點頭,卻並不急著走開,而是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直到嘴角浮現出一抹嘲弄般的笑意,才慢悠悠的走到一邊坐下。
楚業祈對她的眼神感到很是奇怪,但緊接著又有幾個賓客走了進來,其中還有他這次特地邀請來的高僧荼彌迦,不得不趕緊相迎,也就隻好將這莫名其妙的思緒壓下。
安寧兮的眼神一直追隨著玉階上的人影,許久才微微垂下了眼睫,嘴角的笑意慢慢消隱。
十年過去,再見到時,他卻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想必日子過得十分滋潤吧。
安寧兮不自覺的撰緊了自己的衣角,盯著眼前條案上盛著酒水的玉盞一動不動,直到身邊坐下了一人。轉頭看去,荼彌迦正一臉慈悲的笑容看著她。
安寧兮回過神來,鬆開了撰著衣角的手指,淡淡的說道:“我說怎麼會在東越王宮遇到大師,想不到大師竟也是這次宴會的座上賓,也難怪大師昨晚會勸我忘卻過往了。”說到這裏,她嘲諷的笑了起來,“原來大師是東越王的說客。”
荼彌迦微笑著搖了搖頭,“非也,施主誤會了,貧僧昨晚那番勸解全是發自肺腑,並不是替東越王說好話,貧僧並不關心塵世之爭,隻是不忍心見到世人相殘而已。”
安寧兮輕輕冷哼一聲,“既然不是說客,那大師何以會突然出現在東越王宮?”
聞言,荼彌迦看了一眼四周,悲憫的笑意不見,神情變的有些嚴肅,聲音也壓低了不少,“施主既然想知道原因,貧僧也不隱瞞。這次東越王邀請貧僧為其子祈福,貧僧本不願前來,但前些日子貧僧夜觀星象,突然發現東越上空不遠處有紫微星現身,且不斷接近東越上空,心中十分震驚,這才趕了過來。”
安寧兮聽的不甚明白,皺了皺眉問道:“什麼紫微星?”仿佛認為荼彌迦是在找借口,她臉上的表情帶著明顯的懷疑。
荼彌迦神情稍有遲疑,看了安寧兮好一會兒,才正準備開口,卻聽見一邊玉階上伺候著的小太監突然高聲唱道:“王後娘娘並世子殿下到……”
安寧兮心中一緊,頓時將剛才的問題拋到了腦後,轉臉看向玉階之上,眼神如刀般緊緊盯著後麵的出口。
一個身量略高的女子抱著孩子走了出來,她一身大紅的宮裝,顯得十分喜慶,頭上梳了宮中貴婦流行的長樂髻,上麵插著一支鳳形步搖,華貴非常。而她懷中的孩子,身上的繈褓是上好的絲綢製成,繡工精湛,甚至還在外麵墜了玉佩,真是恩寵至極。
安寧兮止不住心中冷笑,郭慧月,十年過去,還真是不一樣了,不再膽小懦弱,倒真的有了些王後的模樣。
郭慧月抱著孩子走到楚業祈身邊,剛要朝他行禮,便被楚業祈拉著坐在了他的身邊,兩人說笑了幾句,看上去十分恩愛。
見此情景,安寧兮閉了閉眼,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再度被割的鮮血淋漓。
這一刻縱使自己再過堅定冷漠,心裏也終究掀起了驚濤駭浪。安寧兮隻覺得剛才的這一幕是如此的殘忍,曾與自己傾心相戀的男子正與自己曾經的交心知己含情脈脈,執手談笑。她握緊了手掌,甚至連指甲嵌入了肉中也絲毫不覺疼痛。
這十年間,當自己在崖底受著非人的煎熬時,他們兩人也是這麼卿卿我我,恩恩愛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