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有人來到我身邊,緊緊抱著我,我拚命地張牙舞爪往他懷裏縮,隻要他能把我這個圍起來,我縮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就好,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可是當我睜開眼睛,還是有黑影撲過來,火光衝天,到處是血和尖銳地慘叫聲,眼前一個個陌生的麵孔,重複著驚愕扭曲的表情,一個個不甘心地倒下。
修羅地獄!我隻能這麼形容眼前的一切。
每死一個人,我的心都會撕裂一樣的疼痛。他們是誰?為什麼看見他們死,我的心會痛?誰殺了他們?我又是誰?
睜不開眼睛,一切都在黑暗中出現,又再黑暗中消失,大概我也要死了吧!心疼到死!異常的卻覺得是種解脫。
汗流下來,不停地流,濕了我的鬢角。
我流滿汗的額頭隔著薄薄的衣料反複磨蹭他的身體,“點燈,快點燈。”
“燈在亮著,你睜開眼睛看看,什麼都沒有。”有人握著我的手,抱得我痛,我睜開眼睛,燈光下一切如故,沒有了重重黑影,我的汗沿著麵頰流下來。外麵已經不再打雷了,萬物恢複了靜寂,可是我還是覺得喘不過氣來,整個房頂在壓低,我的呼吸沉痛而且窒悶。
“沒事。”我緩過神來,發現流暄擁著我坐在地上。他寬大的袖子把我整個人幾乎包起來,我把他的衣衫扯的淩亂,他領口的那條絹子已經鬆開垂在我的胳膊上,我坐在他的兩腿中央,緊緊抱著他的腰,長長的衣裙下擺鋪滿我們身體的周圍,我的腳蜷縮著,擺出一種無助而痛苦的姿勢,仿佛是我心底的寫照。
我說:“我看見了好多黑影,還有血,就在屋子裏。”
流暄溫柔地看著我,“你剛才睡著了,在做夢。屋子裏什麼都沒有。”
我搖頭,“我真的看見了,不是做夢,我睜著眼睛看到了。”
流暄說:“在哪裏,你指給我看。”
我在流暄懷裏小心翼翼轉過半個身子,鬆開一隻扣著他腰身的手,往後指,眼睛也跟著轉過去,“就在那裏,黑色的影子,不是樹影,是很清晰的好多人的影子,他們在動。”
流暄四處看,笑笑,“什麼都沒有啊。我進來的時候發現你靠在牆上睡著了,直到剛才,你才醒過來。”
我做出了像孩子一般幼稚的動作,反身重新反彈回流暄的懷裏,“有的。好可怕。我好想哭。”
流暄摸著我的頭發,“知道今天為什麼要放煙火嗎?”
我在他懷裏搖頭。
流暄說:“因為今天是你過生日,辭舊迎新的日子。”
我吸鼻子,“我過生日?我出生的日子?”
流暄說:“是啊,所以你今天可以哭。眼淚掉下來,是留給過去的。”
我起身看著流暄,仿佛他黑色的眼睛周圍有一層淡淡的藍色,我的鼻子很酸很難過,不知道是心先酸還是鼻子先酸,然後有一股氣流向眼睛流過去,外麵又打了一個響雷,就像剛才的煙花一樣,流暄說,辭舊迎新。我說:“那我哭了。我哭了。”眼淚就流下來,光明正大的,也許在別人為我慶祝的時候,我忽然難過,不知道為什麼而哭。
大概是為了過去。
響雷刺激了我哭,也刺激到了某個人,她又掙紮起來,她已經瘋了,嘴裏在喃喃喊著能穿破人耳朵的話,“金宮,金宮,溫清雅已經死了,咯咯,已經死了。就算是你接受不了……”拍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受不了這個刺激,想象溫清雅沒有死,把自己當成溫清雅,其實你是金宮……咯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金宮,流暄知道……白硯也知道……楚辭知道……現在我也知道了。我好聰明啊,好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