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趁著流暄毒發,我打傷了無流跑了出去,我跑啊跑,在尋找一個地方,一個故事裏聽過的地方,仿佛到了那裏,我就能找到那個人曾經存在過的證據,不,她並沒有死,死去的不是溫清雅,她那麼熱愛自由,她怎麼能死去,死去的應該是我,溫清雅還活著。
我找到了那個小山村,找到了那片草地,那間房屋,在那間屋子裏我蜷縮起來睡著了,睡醒以後,我看見穿著青色的長袍白硯,他拿著金劍,肩膀上還綴著寶石閃閃發光像貓的眼睛,他看見我像是做夢一樣愣了一下,然後麵目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隻記得一個名字,我說給他聽。我說,“溫清雅。”
白硯衝過來抱住我,我的眼睛在看他肩膀的寶石,我伸出手在寶石上摩挲,亮光的寶石,好像是我埋在記憶裏什麼。它在閃光,它在衝我淡淡地笑。
白硯把我帶回金宮。可是楚辭對我的折磨並沒有結束,腦子裏也總是重複一句話:找到流暄,拿到他身上的那塊玉,其實就是讓他心甘情願地把內力過繼給我,然後再殺了他。接近流暄就成了我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但是當時在病中的我並不知道,那個到夜晚會照顧我,會帶人來治我病的長得極美的人就是金宮的主上流暄。
無流告訴流暄,給我一個空間會對我的病情有幫助。並且我已經開始恢複正常人的思維,如果流暄經常晚上出現,讓我發現,會嚇到我,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忽然看見流暄坐在我床邊。
我繼續在金宮裏生活,白硯對我百般照顧,叫我小清雅,我總是看見他迷茫的眼神,我會抬起手摸在他的眼睛上,我在夢中,他又何嚐不是在夢中。我在騙自己,他又何嚐不是在騙自己,看到他,我會嚐到一種心痛的滋味,不是別的,是因為我想起了那個讓我心痛的人,如果她活著,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他?他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過。
流暄和無流還在盡量治我的病,幫我恢複記憶。可是忽然有一天這種治療突然停止了,流暄離開金宮幾天,他回來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地身體失控,跑到一棵月桂樹下,自己拿起刀子狠狠地割向手腕,血流如注,迷糊中我看見流暄捂著我的手腕,嘴唇蒼白的樣子,還有那種讓我一輩子難忘的眼神,我忽然覺得其實死去也不錯,死去就不會再給他帶來悲傷。
聽到嘈雜的腳步聲,再醒過來我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我。
在我還沒有想起所有的時候,聽到流暄為一個女人建金宮我難受過,在競技場,聽到那女人刺傷過流暄的胸口,我心裏酸而且疼,在山穀中,我想到流暄受傷、中毒,還在陰雨連綿的季節裏督建金宮,我的心情已經不是痛苦那麼簡單。我甚至還以為我就是那人的替代品,可是有一天我發現,那些隻不過是屬於我的,又被我拋棄的往事。
那些被別人看起來珍貴無比的東西,輕易地就被我忘記。
流暄就像,他陪我玩的皮影戲裏那負手而站的男子,我操縱著皮影在身後追,苦苦哀求,“你回頭,讓我看看你絕世風姿。”
男子笑笑,“你隻要能說出我的心事,或者猜中我的往事,我就會回過頭來。”
我笑,爬起來,沒有耐心地扔下了手裏的皮影,把這一切當作是一句玩笑,簡單地放棄了,多一句話都不曾再問。流暄卻耐心地整理那份東西,我拖著他讓他帶我去玩其他,我隻會欣賞他璀璨眼睛中的美,而不去研究裏麵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