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苻玄出門是襄夫人的主意,她壓根不知道苻玄底細,要出門上香就和往常一樣將他叫上了。苻玄也無異議,本以為心避開官署就好,沒想到安珩等人恰好就在街上亂轉。
衛屹之回去的路上少不得要好好與母親一,但他是懷著私心的,很快襄夫人就聽出來了。
“好了好了,你三句話裏有兩句話都是‘多虧謝相’,我知道又欠他一個人情了還不成嗎!”襄夫人氣呼呼地別過臉。
衛屹之笑道:“母親別生氣,我也是希望您能少一些偏見,謝相雖然是謝銘光的孫子,可和他的為人完全不同啊,這些日子以來您應該也看出來了吧?”
襄夫人不鹹不淡地哼了一聲。
穆妙容雖然把謝殊的話聽進耳去了,卻還是沒有將自己要回寧州的事告訴桓廷。那段驕傲的人生過去了,這段時間以來終於體會到什麼叫世態炎涼,她也沒心思涉足什麼兒女情.事了。
襄夫人得知她要走,還以為是自己這段時間忽略了她的緣故,後來聽她再三解釋是為了父親的事才放下心來。相處久了當然有感情,她特地叫衛屹之調派人手護送她,義憤填膺地道:“你那群親戚不認你,我認你,去寧州看過兄長再回來,大司馬府自有你住的地方。”
穆妙容含著淚點了點頭。
出發當日恰好是秦晉兩國正式商談協議的日子,衛屹之一早就要去官署,不能親送。他派苻玄帶足人手護送穆妙容上路,正好也能將他調出都城一段時間。
穆妙容被婢女攙著登車之際,轉頭遠遠看了一眼衛屹之,他已登上馬車,放下車簾。她收回視線,輕輕歎了口氣。
連身邊婢女都為她不值,這樣一個絕世大美人,武陵王居然連多看一眼都不曾給,這什麼世道?
馬車朝西明門駛去,之後再出西籬門,便可直出城外,往寧州而去。哪知剛出西明門苻玄就叫停了。
“怎麼了?”穆妙容揭開簾子,就見遠處桓廷打馬而來,錦袍綬帶,顧盼神飛。
“你怎麼來了?”
“陪你去寧州啊。”
“你……你不是要成親了嗎?”
桓廷一臉堅定:“誰的!除了你,我誰也不娶!”
在場的人都悄悄憋著笑,連婢女都忍不住了。穆妙容俏臉漲得通紅,瞪了他一眼,甩上簾子,坐進車內去了。
桓廷毫不客氣地朝苻玄揮揮手:“走吧。”
苻玄打馬湊近,揶揄道:“桓公子時機掐的真準。”
桓廷嘿嘿低笑:“誰讓我有個好表哥呢。”
他的好表哥這會兒正坐在官署中一絲不苟地看著安珩遞過來的協議文書,與她所想的沒什麼差別,其中所涉及的都很表麵,基本上就是互通有無的事,關於長期停戰和兩國邊防等敏感問題全都一概略過了。
謝殊看一眼安珩,他似乎很喜歡顏色豔麗的服飾,今日穿了一件寶藍色的胡服,坐在對麵想不惹人注意都難,此時正與身邊的使臣著話,那雙眼睛眼角微挑,微微一笑看似多情,斂去笑容又多了幾分壓迫。
她又側頭去看衛屹之,他也看完了協議,與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安珩坐正身子,問謝殊道:“謝丞相可還覺得有問題?”
“有。”謝殊將協議文書放在案頭,看著他道:“本相要加一條,以後邊境若再有晉國平民被秦兵所俘或者所劫,秦國有必要賠償,晉國也有權利申討甚至出兵。”
秦軍狡詐,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安珩難得露出訕訕之色,但很快就隱去:“本相可以答應,不過本相也要加一條,晉國在和秦國締結和約後,不可再與吐穀渾結盟。”
就知道他們是抱著分化晉國和吐穀渾的目的來的。謝殊笑道:“這也不難,隻是用詞錯了,應該是晉國和秦國締結和約期間,若是秦國破壞了和約,總不能讓晉國墨守成規,坐以待斃吧?”
安珩笑了兩聲:“謝丞相真是太會開玩笑了,哪裏會到坐以待斃的地步?”
謝殊但笑不語。
和約締結,色將晚,兩國丞相一同步出官署,去皇宮參加皇帝賞賜的晚宴。
安珩登車前笑看一眼謝殊,有意無意道:“若謝丞相去秦國,應當會更有作為才是。”
謝殊幾乎立即就道:“那安丞相是要把丞相之位讓給本相不成?”
安珩一怔,繼而大笑。
皇帝對秦國多方戒備,連帶著對安珩也沒什麼好感,接見安珩時幾乎沒怎麼話,都是安珩自己在。到了晚上的宮中宴會,更加冷淡。當然多少也是因為如今身體大不如前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