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又將剛才的話複述一遍,補充道：“如今秦晉兩國交好,我國陛下便決定聯姻結盟。隻因我國長公主曾有幸見過武陵王一麵,心儀已久，陛下這才替她做主定了此事。”
衛屹之一個打仗的將領，怎麼可能見到秦國深宮裏的公主？謝殊用腳趾頭猜也知道這是瞎掰,無非就是給皇帝一點麵子,告訴他不是秦國皇帝看不上他兒子,而是人家女兒早就心儀武陵王了,沒辦法。
皇帝臉上神情變幻不定，許久後看向謝殊：“謝相以為如何？”
謝殊冷冷道：“微臣認為此事當從長計議，畢竟五郡陪嫁不是事，秦國皇帝是否發自真心還有待考證。”
使臣一下漲紅了臉：“謝丞相怎麼這麼？國書裏都清清楚楚寫了，又蓋了我國陛下玉璽，怎麼可能不是真心？”
謝殊瞥了他一眼：“那還是得從長計議，總不能當場就允諾下來吧？武陵王本人還不知曉此事呢。”
使臣神色不佳地閉了嘴。
皇帝也覺得要好好想一想，叫使臣暫住官署候命。滿朝文武誰也沒多話，心思各異。
下了朝回府路上，謝殊吩咐沐白：“你派人去查一查秦國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沐白看了看她的神情，疑惑道：“武陵王出了事，公子怎麼還有心思去查秦國的事啊？”
“不必多問，照我的話去做就好。”
沐白趕緊應下。
謝殊坐在車中，想起安珩，最先浮入腦海的還是他那雙犀利的眸子，如今想來，全是勃勃野心。
這一出前後夾擊，衣無縫，時機掐的準，人心揣摩的也夠透徹，還真是不枉他這次晉國之行。
如今衛屹之身陷困境，若想擺脫巫蠱案的影響，就得答應聯姻。而一旦聯姻，他就成了秦國駙馬，今後兩國交戰，必然會受到製約。
可要不答應也不是他能自己的算的，那五座城池的誘惑可不，若皇帝受不了誘惑要接受，以他如今的處境，根本沒有辦法拒絕。秦國公主不是毫無背景的穆妙容，安珩也不是好話的太後。
除非衛屹之真反。但屆時晉國大亂，反而給秦國可趁之機。
就算皇帝不要那五郡而拒絕，巫蠱案已經讓他生疑，以後衛屹之會漸漸受到遏製，最後必然引得各大世家群起爭奪其兵權。而一旦衛屹之這道屏障倒了，秦國的鐵騎也就到了。
安珩布的這張網，如同死局。
謝殊也猜測到他會有所動作，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下手。想必是因為國內發生了什麼事，逼著他加快了進程。
她揭開簾子，外麵春光正好，女子們見到她都歡呼雀躍，她卻笑不出來。
長沙王臨死時的話還在耳邊。下一統，江山征伐，這些都不是她該看到的，她的眼光最長遠隻能觸及謝家的未來，而不是整個下。可是現在，似乎已經避無可避。
大司馬府如同陷入了泥沼，但襄夫人畢竟是經曆過風浪的人，已經振作起精神來麵對危機。
剛下過一場陣雨，氣悶熱的很，蟬鳴的煩人。她帶著婢女端藥去給衛適之，遠遠就看到他站在院牆邊發呆。
“怎麼了？在擔心你弟弟？”
衛適之轉過身，伸手扶住她胳膊：“我在看這牆壁，廝屹之將靶子掛在這兒練箭，現在拿掉了靶子，牆壁上都有裂紋了。”
襄夫人轉頭看過去，還真是，從中間一點向四周蜿蜒開去，這是長日久的被箭重擊的結果。
她歎了口氣：“你也知道你弟弟不是生的好筋骨，都是一點點練出來的，就算現在統領千軍萬馬也不敢懈怠，哪不早起練武。”
衛適之想起當年衛屹之那和姑娘一般秀弱的模樣，神情悵惘：“如果不再打仗就好了。”
“是啊，可惜這下四分五裂，怎麼可能不打仗呢。”襄夫人拍拍他的手背：“好了，喝藥吧。”
藥碗剛端過來，一名婢女前來稟報管家領著宮裏的祥公公往衛屹之的書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