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為龍顏不是個雞婆的男人,沒想到這家夥為了收拾她,竟然將她關進漆黑冰冷的地牢裏,強迫她縮在幹草堆裏聽他訓誡了近兩個時辰的話。
嘛嘛,果然是受刑~!
米果果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非常勉強地沒有伸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可是可是——這家夥究竟還要說多久啊?
龍顏望著那丫頭坐在角落裏,雙手抱膝渾身縮成一團的模樣,心裏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覺得胸口堵得慌。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喜歡解釋問題的人,也不適合淳淳善導,為了這丫頭,他好不容易拉下麵子,和顏悅色地花時間同她分析‘如何才能更好地入鄉隨俗,在這種地方活下去’這種相對她智力來說比較深奧的廣義性問題,誰知道這死小孩竟然這種反應!
一開始是帶她去他書房進行‘教學’的,他一個人口幹舌燥地同她說了半天,結果她回過頭來,雙手捧臉,笑嘻嘻地回了一句:“花園裏百花綻放固然好看,隻是少了蜻蜓蝴蝶,看上去似乎缺乏了一點生氣。”
氣得龍顏斷然下令,將這死丫頭關進地牢單獨‘提審’。
強硬打壓下的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瞪著她,終於沉默了。
她好壞死活,關他什麼事?她執意一意孤行,關他什麼事?這具軀體已經替換過那麼多具女子的靈魂了,不差她一個。
可是……
不知怎地,一想到這個,胸口竟有些隱隱作痛。
你動心了麼?隻因為她有勇無謀自我犧牲似的舉動?隻因為她眉目間那一抹在這片黑暗的境遇中絕無僅有的簡單純粹?隻因為……那張曾經仿佛孩子般哭泣得萬般淒楚的少女的容顏?
——你想保護她麼?
龍顏安靜下來捫心自問,卻突然覺得一股驚栗的感覺順著脊梁擴散至全身。
龍顏!龍顏!!龍顏!!!
你在做什麼啊……?
三百年,你已經完全忘記了當日被人出賣的悲憤?你已經忘記皮鞭在身體上烙下的印記?活生生被千刀萬剮折磨致死的痛苦,你居然就這麼忘記了?!
修長的手指生硬地收緊,又緩緩地展開,接著,神經質地顫了一下。
“……我知道了,”長長歎息口氣,龍顏自桌前站起身來,俊逸的麵龐上看不出是苦笑還是別的什麼難以言喻的表情:“蘇姑娘,你好自為之吧。”他轉過身,沉默著走了出去。
哦耶~
終於結束了!
米果果暗自吐了吐舌頭,又蹲在幹草堆裏等了好久,直到龍顏離去的腳步聲消失,外麵完全聽不見任何動靜了,她這才敢爬起身來往外溜。
其實,龍顏剛才訓誡自己的話,她也不是完全沒聽進去,隻是,他口口聲聲說什麼‘作為一殿之主,蘇姑娘首先必須要這樣,然後又要那樣,最後還要怎樣怎樣’,這些話,在她聽來,跟和尚念經似的,難受得要死~
這裏不是他的地盤麼?又輪不到她官家,和她說這些做什麼?
她不就是他手下被吆來喝去的一枚小小的棋子麼,大不了也算是有個‘正式工作’名分的,比那些個做仆役婢女的好上一點點而已,這麼‘恢弘偉大’的‘國家領導日常事務管理勢力範疇’,犯不著和她談這麼詳細吧?
唉唉,莫不是這家夥吃準自己迷戀他一副帥哥的好皮相,想趁機哄騙她替他做‘免費雜工’?
可是……這也完全說不過去啊~看他那副神情,完全將自己當白癡似的對待,怎麼可能還想要將自己的府邸交給她管轄?莫非……
莫非這座‘臥龍殿’原本就隸屬於她的名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嚇得米果果差點原地蹦起丈高。
真的假的,這世上能有這麼好的事兒?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既然這地盤是她的,那怎麼來了這麼些天,她半點感覺不出來?所有人似乎都習慣於看那家夥臉色行事了,而且,無論大小事務,似乎也沒人過來請示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