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總是不長久,果果捧著牛奶咖啡才剛剛喝了一半,便聽見有侍從殿外稟報:“大人,錢管事求見。”
龍顏坐在那裏明明百無聊賴,閑得都快風花雪月對酒當歌了,卻偏偏生得極討人厭的性子,沒事拿那皎若凝脂美玉般的指尖輕輕滑過茶碗沿口,反複摩挲,頭也不抬,淡然應道:“忙,殿外候著。”
米果果坐在他旁邊,上下左右愣是看不出他哪有一絲一毫‘忙’的樣子。
侍從應了,畢恭畢敬地退下。
空氣凝滯,龍顏眉眼輕垂,優哉遊哉地繼續品茶,依舊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全然不顧果果大幅度歪著身子,呈120°斜角從下仰視他的尊容。
“蘇姑娘,”好不容易,看見那神仙放下茶杯,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訕笑道:“快滴衣襟上了,擦擦吧。”
“啊?”一張嘴,才發現自家瞧得入了神,竟順著嘴角流了一汪的口水,滴滴答答往下直淌,一驚之下急忙坐直了身子,掏出手絹使勁擦呀擦呀,好不容易擦完了,一抬眼竟看見那壞人居然好端端地坐著,雙手捧著茶碗,閑閑擱置在膝蓋上,跟看大戲似的眯起雙眼,笑眯眯地瞅著她。
他原本生得俊逸優雅,好難得這麼不帶心機地微笑,霎時間竟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輕緩和煦的感覺。
“真好看~”果果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回去:“我發現,你笑起來好漂亮呀!啊,右邊還有一個小酒窩~”跟發現新大陸似的,那小孩伸手就要去摸。
龍顏往後一仰,拿手臂擋開,又換上他那一副‘格格巫’的表情,不懷好意道:“蘇姑娘,你這是存心挑釁了?”
“啊……”她伸出手去,沒碰到他的臉,無意間卻撩開他一段鬆散闊弧的衣袖,一眼瞧見手臂上當日被她險些咬下一塊的傷痕。
雖然已經結了痂,可到底是觸目驚心的,米果果看著看著,忽然將手中牛奶咖啡往桌麵上一放,站起身湊近了去,壓根忘記了那手臂長在誰誰身上,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憐憫地撫摸著,又跟貓咪似的拿一雙爪爪抱住,側臉蹭了蹭,後續還捧著嗬了好幾口氣,突然一抬眼,看見龍顏跟入了定似的麵龐驚異地望著她,這才想起來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嚇得果果‘哇——!’地一聲,一甩手,往後連退了七八步出去。
“你,你你你,你不要臉!”她熱血沸騰,口不擇言地指著他破口大罵。
“拜托,小姐,這是我的台詞好不好?”龍顏翻了翻白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哦。”她想想,也對。
“找我到底什麼事?”龍顏瞭了一眼滿桌子光看著都覺得膩味的甜食,終於打定了主意和她攤牌:“繞了這麼大一圈彎子,戲也唱過好幾出,這情我領了,你就直說吧。”
“啊,你不說我還忘了~”其實她壓根就是忘了,剛剛才被龍顏一語點醒。
於是將今天上午遇見那‘亂臣賊子’的事情摸出來與他細說了一遍,又十分得意地自我表彰道:“……不過,我情急之下一爪給那家夥破了相,真要找起人來,卻也不難~”說著又詳細描繪了一番那‘白骨爪’銘刻下的位置,那神情,竟好像立了大功似的。
龍顏開初聽米果果描繪那廝形容相貌,便在心裏打了個底,又聽她講起那人衣著及其反應,大約猜到了五六分,卻不好確定,便逗弄著那丫頭,笑道:“這麼說,你來我這兒,就是為了要我替你查出此人身份咯?”
“嗯~”果果‘咕嚕咕嚕’喝完杯子裏的牛奶咖啡,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雙手捧著,又自斟自助地倒滿一杯,這才好像趕緊地辦妥了重要的事兒一般,偏過腦袋想了想,一本正經道:“其實,還有一件事情……”
龍顏抽搐了一下嘴角,麵不改色地直接否決:“臥龍殿的話,你想也別想。”
“什麼嘛!”以前沒有把柄還不好說話,現在她可知道底細了,哪還能叫他在她麵前這般囂張的?果果一叉腰,氣勢洶洶道:“你也未必管理得很好啊!我聽人說了,那錢大富私底下克扣眾人工錢,又兼私吞臥龍殿大筆資產,這麼多年來,從頭到尾就沒見你吭過一聲!哼,我真懷疑,你究竟是真不知道呢,還是看在朱大總管的份上故意裝傻充愣?”
龍顏一雙狹長的妙目中光韻流轉,聞言竟然微微一愣:“那廝私吞臥龍殿家資一案我已經派人暗中查過,紋銀流向我也掌握得一清二楚,隻是沒想到……他還敢克扣工錢?這麼些年,居然就沒一個人跟我提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