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顏覺得自己很失敗。
陪她到人世間走一遭，從頭到尾，她沒和他說過一句閑話，甚至沒拿正眼看過他一眼。
她所在意的，隻是她老公，開口閉口，離不了那宋言潭。
若不是果果極力阻止，龍顏簡直想當場要了那小子的命！
看見她奮不顧身地撲上去，以自己血肉之軀替他擋下血光之災的時候，龍顏終於明白了。
無論他如何努力，她的眼中始終隻有她老公一人。
……
原來如此。
“那個，”他聽見她癡癡然問他：“有沒有辦法讓我現在死去？”
龍顏冷笑：“就算是死，你也不一定能馬上投胎，就算投胎，也不一定能轉世為人，就算為人，來世也未必能再遇見他。”
“…………”果果無語。
她好像十分落寞的樣子，跟著他後麵，走啊走啊，一直到回到陰司，沒見開顏笑過。
她是很高興見著了老公，可是馬上又天各一方的結局卻讓人更加難以忍受。
龍顏突然停下腳步。
果果一個刹車不及，差點撞上他的後背。
“你做什麼……”看見他轉過身來，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你真的這麼想回去？”龍顏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神色肅穆地注視著她，口吻淡漠卻慎重地問道：“回到宋言潭身邊，重新經曆一次生老病死？”
“啊。”她無奈地撇嘴：“癡人說夢的話，我不想再講。”反正，無論她怎麼說，他也不會答應吧！
好像他這種萬惡的亂臣賊子，又怎麼可能顧及到她的心情？又怎麼可能會對她說——
“那好，我便成全你吧。”
“啊？”
果果看見龍顏從腰際掏出一枚瑩白剔透的‘轉生玄玉令’，擱進她的手心，“則是我當初憑本事掙來的，憑這個，你可以隨時去閻羅十殿投生。”
果果跟做夢似的，手裏抓著令符，嘴巴張得幾乎能一口吞下一隻雞蛋。
真的假的？騙人吧！
“不過，”龍顏不理會她神經病一般的表情，自顧自說到：“雖說可以隨時投生，可宋言潭回逆的那個時空，你母親會在今天傍晚生產。”
也就是說，從此錯過，再也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了。
果果瞪大雙眼，仍然一副回不過味兒來的模樣。
“今天……傍晚？”
這麼急的？！
難道……這也是龍顏為何會在今天帶她去見她老公的緣故麼？
因為那個時空的‘她’，就快要出生了。
“我可以照顧你不用飲下孟婆湯，”龍顏長長舒了口氣，似笑非笑，仿佛撇開萬重罪孽一般歎道：“你回去吧，我即使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卻又是何苦。”
“啊……”不用喝下孟婆湯？這意味著什麼？
是不是意味著……她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許多年之後與宋言潭結婚，便能逢凶化吉地錯過那趟開往閻羅地獄的公交車，意味著她能與他白頭偕老？
就好像在做夢一樣。
有點搞笑，又有點蹊蹺。
可是，如果真的有這麼一次機會，她不願放棄！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果果有些為難地伸手撓了撓腦袋，她抬頭望向龍顏，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猶豫道：“呃，那個，如果我說‘謝謝你’的話，會不會太奇怪？”
‘謝謝你’？
龍顏突然大笑起來：他舍棄悉心嗬護的她，換來她一句‘謝謝你’。
多麼生疏淡漠的一句話！
“不用了。”他說，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去投你的胎吧，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該怎麼做。”
背後突然一緊。
一雙細幼的雙臂伸出來，緊緊地抱住他的後腰，果果將整個身子埋進他的背心，靜靜依偎在他的身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