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凡的信不長,但字字句句都像針一樣紮在她的心上,雖然已有了半年的過渡期,雖然早就料到他遲早會提出來的,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她還是感到有點快,讓她像在開水裏煮著一樣疼痛難忍。
她又抽出那張離婚協議書,看了一遍又一遍,從協議書中看出,章凡考慮得很仔細,也很周全,尤其在經濟上還是很照顧她的,唯一讓她痛心的,就是要她放棄女兒的撫養權。盡管她知道其實早已失去了女兒,失去了家,隻是她內心還固執地認為,隻要那張婚紙還在,她就還是有家有女兒的,可現在連一紙婚約都要失去了,她還有什麼呢?
章凡將這套房子留給了她,卻將女兒和家庭的溫暖帶走了,現在一個人守著這空蕩蕩的房子又有何意義呢?沒有丈夫、沒有女兒,甚至沒有了柴米油鹽,還是個家嗎?她閉著眼睛冥想著,昔日的那些歡聲笑語,一一浮現到她的眼前,她抬頭看著牆上那張三口之家的合家歡照片,心如刀絞,感到錐心刺骨般的疼痛,是誰奪走了我的家?奪走了女兒?是你,是你自己,你自己是自己的劫匪啊!
一個失去家的女人,才知道家的溫暖,一個失去了婚姻的女人,才知道婚姻的珍貴。
此時此刻她是多麼的孤獨無依,又是多麼的軟弱無助啊!她多想找個懷抱撲進去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啊!可誰能擁抱她呢?誰能在這個時候將她擁在懷裏,給予她心靈的安慰和掙紮的勇氣呢?
肖暢,她很快想到了肖暢,這段時間肖暢已悄悄地走進了她的心房,已向她吹響了愛情的號角,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肖暢能像那天晚上一樣將她攬在懷裏,對她說:“讓我們轟轟烈烈地愛一場吧!”那麼她將會毫不猶豫地與他不僅是轟轟烈烈地愛一場,甚至是粉身碎骨地愛一場,可當時為什麼對他的表白那麼遲疑呢?她現在竟有點後悔那天晚上自己過於矜持了,沒有作出積極的回應。
於是,她不知不覺拔了肖暢的電話,電話唱了半天的歌才通了,肖暢有點懶洋洋地:“有什麼吩咐?單小姐。”
她聽到電話裏有嘩嘩的響聲還有男男女女說話的吵吵聲,有點不解地問:“你、你在幹什麼呀?”
“沒事兒,跟幾個朋友在一起玩玩!”
“玩什麼?那麼吵鬧。”
“打麻將唄!”
“打麻將?真有閑心呐。”她不知是報怨還是責備地。
“沒事兒找點樂子嘛!你幹嘛呢?還為了片子的事嗎?別急,我答應了你就會幫你弄好的,你放心吧!”
“不,不是為了片子。”
“那為了什麼?”
“沒什麼……”她不知該說什麼。
這時電話裏有人在催促著:“快出牌,快出呀!”
“北風。”肖暢說。
“什麼北風?”她莫明其妙地問。
“不是說你的,我剛才打了個北風。”
她有點哭笑不得,聽得出他正玩得投入,隻好說:“你玩吧,不打擾你了。”
“好!好!再聯係,再聯係!”肖暢應答著掛了電話。
對著冷冰冰的話機她的心迅速跌入了穀底,他並不需要她,起碼現在他沒有像她需要他一樣地需要她,他並不了解她的苦楚和心境。這種時候沒有人需要她,更沒有人來安慰她,她也不想回父母那兒去,年邁的父母要是看到了章凡的信一定會比她還要難受的,這時她再也壓抑不住沮喪的心情,斜靠在沙發上傷心地抽噎起來,哭了好大一會兒,她才漸漸平息下來,她想自己就是哭死在家裏也不會有人知道的,她又拿起章凡的信和離婚協議書看了一遍,最後還是給喬立萍打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門鈴響了,她擦了擦眼淚去開了門。
“怎麼了?雁子。”喬立萍一進門吃驚地問。
“進來吧!”
她把喬立萍讓到沙發上坐下來,自己洗了把臉又出來了,倆人並排坐在沙發上。
“到底怎麼了?你這麼傷心?”喬立萍望著她又紅又腫的眼睛,關切地問。
單小雁掏出章凡的信遞給她,喬立萍匆匆看完信,又看了離婚協議書,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唉!真是世事難料啊,當初你們是那麼完美的一對兒,如今也走到了這一步。”
“命,都是命!”
“什麼命不命的?你太傻了,現在有情人的男人女人多了去了,可人家即使愛得死去活來,日子還好好地過,無關風月的,誰像你,愛得傾家蕩產了。”
“是的,我很傻,別人一定會笑死我的。”她低下頭,又傷心地抽噎起來。
“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傷心、太自責了。”她拍拍她的後背安慰著。
“不是自責,是活該!”
“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後悔跟楚雄濤的那段?”
“感情的事豈是後悔兩個字可以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