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緩緩駛入蘇府大門時,天邊的夕陽已經將天空染成了橙紅色,餘暉灑在蘇府的庭院中,拖出一道道長長的影子,仿佛也在為這一行人勾勒出一種沉重的氛圍。蘇珮珂和蘇婉君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思回房,蘇珮珂神色依舊從容淡定,仿佛今日在安遠侯府發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而蘇婉君則滿心的委屈和不安,腳步也顯得有些沉重。
蘇榮景則徑直朝著書房走去,這一次,他破天荒地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柳姨娘的房中。他眉頭緊鎖,心事重重,每一步都走得極為緩慢,仿佛雙腿上綁著千斤重石。回到書房後,他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今日他本是懷揣著希望前往安遠侯府的,一心想著能讓安遠侯府出麵,去史家談蘇婉君的親事。前些日子,他親自前往伯爵府,為蘇婉君和史謙文商談訂婚之事。這也是無奈之舉,畢竟蘇婉君如今出了這樣的醜事,在京城的貴胄圈子裏早已傳得沸沸揚揚,除了史謙文,恐怕再也沒有哪家名門願意接納她了。
伯爵府是什麼樣的門第?那是何等尊貴的人家啊!在他們眼中,蘇榮景不過是個四品文官,而蘇婉君隻是個庶女,身份低微。他們根本就看不上蘇婉君,若不是看在蘇榮景的麵子上,恐怕連門都不會讓他進。即便如此,伯爵府也隻是勉強表示,將來若是史謙文的正室夫人同意可以讓蘇婉君為妾室。
柳月如得知這個消息後,就像被點燃了的火藥桶,頓時哭鬧起來。她一哭二鬧三上吊,死活不願意自己的女兒走自己的老路,成為妾室。在她心裏,自己的女兒是那樣的優秀,模樣俊俏、才情出眾,絲毫不比那些嫡女差,憑什麼要受這樣的委屈?
於是,蘇榮景絞盡腦汁想了個辦法。他盤算著,如果能讓蘇婉君背靠安遠侯府這棵大樹,借著侯府的威望來提升她的身份,或許伯爵府就能改變主意,同意蘇婉君過門。可沒想到,今日在安遠侯府,事情卻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發展,不僅沒有得到支持,還被安遠侯夫人狠狠斥責了一番,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沮喪和無助。
當年,蘇榮景初入仕途,一心追逐著功名利祿。為了能在官場中平步青雲,他毅然決然地拋棄了柳月如。那時的柳月如,滿心滿眼都是對他的愛意與期待,卻沒想到換來的是如此絕情的對待。蘇榮景轉頭便娶了程瑤,隻因程瑤身後有著安遠侯府這座強大的靠山。
後來,隨著蘇榮景在仕途上漸漸站穩腳跟,他又將柳月如納入府中。柳月如在府中雖然表麵上風光無限,享受著眾人的奉承與伺候,然而,她卻隻能當妾室。在那個等級森嚴的時代,妾室的身份終究是低人一等的。她們母女在身份上始終比別人矮上一截,處處受到限製和約束。
正因為如此,蘇榮景的心中總是覺得虧欠她們母女。他想盡各種辦法去彌補,給予她們更多的寵愛和物質上的滿足。他以為這樣就能減輕自己內心的愧疚感,卻不知這隻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做法。
而柳月如母女呢,她們滿心的怨恨都指向了程瑤和蘇珮珂。在她們看來,是程瑤母女搶占了原本屬於她們的位置。她們嫉妒程瑤的正妻身份,嫉妒蘇珮珂嫡女的尊貴地位。她們每日都在盤算著如何打壓程瑤母女,奪回她們心中所謂的“屬於自己的東西”。
卻不曾想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實就是蘇榮景。如果不是他當初為了仕途拋棄柳月如,又怎麼會有如今這般複雜的局麵?如果不是他的自私和貪婪,她們母女也不會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她們隻看到了自己的委屈和不甘,卻從未反思過自己的行為是否正確,也從未想過蘇榮景的所作所為才是造成這一切悲劇的根源。
蘇榮景本想著在書房裏安安靜靜地待上一會兒,好好梳理一下今日這一團亂麻般的事情。他疲憊地坐在書桌前,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下來。然而,他的這份寧靜並沒有持續多久。
蘇婉君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心中的委屈和憤怒便如洪水般洶湧而出。她迫不及待地將今日在安遠侯府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跟自己的娘親柳姨娘講了一遍。她一邊訴說,一邊抽噎著,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滾落。“娘,今日在安遠侯府,他們簡直太過分了。那蘇珮珂處處壓我一頭,外祖母也不待見我,還說我穿得不得體,明明我才是最用心打扮的那個。還有那個程瑤,她一句話都不說,就看著我被數落。爹也不幫我,任由他們欺負我。” 蘇婉君越說越傷心,最後竟放聲大哭起來。
柳姨娘聽著蘇婉君的描述,心疼得不得了。她覺得自己的女兒受了天大的委屈,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柳姨娘咬了咬牙,決定帶著蘇婉君去找蘇榮景訴苦。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拉著蘇婉君,氣勢洶洶地來到書房。
一進書房,柳姨娘便開始哭訴起來。她梨花帶雨地說道:“老爺啊,您可要為我們母女做主啊。婉君這孩子,自小就乖巧懂事,今日在安遠侯府卻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妾身這些年在府中,也是盡心盡力地伺候老爺,從未有過半點怨言。可如今,我們母女卻被人如此欺負。妾身這心裏,實在是難受啊。妾身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隻能指望老爺您了。” 柳姨娘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帕擦拭著眼淚,那模樣楚楚可憐。
蘇榮景聽著柳姨娘的哭訴,心中又開始心軟起來。他想起自己這些年對柳姨娘母女的虧欠,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愧疚之情。他歎了口氣,說道:“好了,別哭了。這件事我會想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