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這個人身上有許多矛盾的地方,有時候我喜歡刨根問底不把事情查個明明白白就不願意罷手,而同時我有的時候又完全是不求甚解。
比如我對於陰陽道術的原理、鬼怪的本質是什麼,各國宗教中不同的神明、對地獄的不同描述又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去了不同的宗教區域,陰曹地府也會隨之發生改變,這些問題我確實有想過,但我從沒打算真正去找出這些問題的答案。
現在習麟這個陰差到了一個明顯不屬於他勢力範圍的地方,但對鬼怪的威懾力依舊存在,他可以直接對這些異國鬼魂施壓,而這些鬼魂明顯也畏懼著習麟,所以從這些表麵現象來看,或許陰差跟死神根本就是同一個行當,隻不過在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叫法。
事實是否真是如此我並沒有辦法去證明,我也不想去糾結這些問題,而我之所以會去琢磨這些東西完全是因為習麟不是個好翻譯,他在那跟那日本老兵一問一答的,完全不管我能不能聽懂,而王珊這時候卻又看不到那日本老兵了,所以我隻能在一旁傻站著,同時胡亂想著一些並沒有太多實際意義的問題。
那老兵說了很多,習麟一直默默地聽著,隻是偶爾插一兩句話,兩個人說了足有二十分鍾的話,之後習麟才將他聽到的一切向我轉述一遍。
這名老兵參加了太平洋戰爭,在一次戰鬥中受傷被俘,也多虧了這次被俘他才“幸運”地從殘酷的戰爭中活下來,並在日本宣布投降後被釋放回國。
溫泉旅館那個老頭也並沒有完全撒謊,這老兵確實很喜歡去神社,他說他在戰場上殺了太多的人,在被俘之後他幾乎每天都會做噩夢,夢到那些被他殺死的人化成鬼來索命,還夢到自己被扔進狗洞裏被狼狗活活咬死、吃掉。
在戰俘營裏生活的那幾年對他的精神是一種無休止的折磨,同時也讓他對戰爭充滿了恐懼,當他被釋放回國後,他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過正常人的生活,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雖然我的身體回來了,但我的靈魂已經死在了戰場上。
為了擺脫這種精神折磨,他將對生的希望寄托在了村外的一座神社,他幾乎每天都去神社祈福,也隻有在神社裏他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靜。
當他的精神狀況漸漸好轉之後,他也驚訝地發現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這個村子裏竟存在著不為人知的黑暗,他發現村裏有一戶人與其他人不一樣,那家人的眼神讓他想到了戰場,想到了死亡。
他認得那種眼神,那是殺人者的眼神,他百分之百的確定!
他試圖警告村子裏的人提防那一家人,可是村民並不相信他的話,都說他在戰場上受了刺激所以發瘋了。在幾次三番的警告無果後,他不再多說什麼了,隻是默默地盯著那一家人,他知道那家人早晚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
在50年前的那個殺戮之夜,他如往常一樣監視著那一家人,天黑之後,他突然覺得心神難安,因為被他監視的那一家人已經睡了,所以他就在半夜裏去了一趟山上的神社,想在那裏尋求內心的安靜。
可當他從山上回來的時候,卻看到了他最最擔心的一幕,那個一直被他監視的家庭終於露出了嗜血的獠牙,並趁著他離開的時候對所有的村民動了手。
他既懊惱又憤怒,他覺得在他眼前的四個人根本不能算是人了,他們是4隻惡鬼,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將這四頭惡鬼除去,於是他朝著那四個人衝過去,並將他們一一砍倒。
村民的屍體就丟在村中間的空地上,他想過去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人,可是他自己隻走了兩步就摔倒在了地上。但很快他便重新爬了起來,而在他站起來的時候卻看到所有的村民都站在村中間看著他,而這時他也注意到自己並不是真的站起來了,他的身體依舊趴在地上,身下全都是血。
他這時也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不過死亡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他再也不需要擔心那些在戰場上被他殺死的人會來索命了。但同時也有一件事情讓他無論如何沒辦法放下,那一家人中的年輕人並沒有被他砍死,那個人依舊活著。
而更讓他感到無法安心的是,那個活下來的年輕人可以看到鬼魂,他清楚地看到那個年輕人在對他笑,就像在說:“你阻止不了我,我還會繼續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