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半個時辰後,她被鐐銬枷鎖鎖住,七天來第一次帶出了牢房,卻是走向斷頭台!
偌大的刑場,肆虐的寒風,觀斬台外卻是沸沸揚揚,烏壓壓的人群縮在厚厚的棉襖裏,指手畫腳的高聲討論著。
忽而,嘩啦,嘩啦……
鐵鐐摩擦地麵的聲音,在喧鬧的刑場內響起,一下子,所有人都收住了聲音,循著聲音望去……
遠遠的,那個印象中的白衣女子映入眼簾,衣服褶皺卻不襤褸,鬢發淩亂卻滿麵清冷,衣袍上雖有汙卻不狼狽,腳上的鐐銬看上去極是沉重,然而她一步一步走的極其淡定從容,在這麼多雙或譴責或好奇的目光下,仿佛走上的不是刑場,而是身著華袍,踏上雲端。
有雪花漫天飛落,純白的雪瓣飄飄揚揚自半空中落下,像似一幕垂簾,將女子的容顏攏在一片銀光中,她麵容沉靜,毫無驚慌失措,仿若神祗一般雍容淺淡,似並非自牢房而來,卻是那九天之上俯睨著他們的仙人。
一瞬間,不少人仿佛又看見了紫玉閣上,那一壺酒令左大才子甘拜之景,一曲讓全場熱血沸騰之像,一詩使素有才女之名的徐婉柔落荒而逃的女子,那時候的她鋒芒畢現,眼底煞氣暗斂,高傲不屑。
之後,她為庶母治病,散盡家財求名醫,毫無怨言還用心侍奉在病榻前,直至庶母逝後風光大葬,她每一件事做的大氣周全,一派大家風度,乃金都女子之楷模。
金鑾殿上,她女扮男裝舌燦蓮花,護國威名,她以國當以民為本,以民為重的鏗鏗言論,瞬時攬盡百姓的心,名揚天下,那時的她睿智冷傲,進退有度乃百官之典範。
杭城水災,她不顧個人安危,與秦王徹夜不休防治瘟疫,與十惡不赦的巡撫鬥智鬥勇,護百姓周全,戰場上,一計浮橋省數日之功,於萬軍前驟如天降神兵,將瀾月大軍打的落花流水,棄甲而逃……
與她有關的事,每一件每一樁,都是他們所津津樂道,欽佩不已的……
如此女子,唯有四字可窺其一二。
風華絕代!
然而,這樣的人卻是叛臣之女,身負欺君大罪。
有人感歎,她是國之大幸與性別無關,她是百姓之福與罪名無礙,滿心不忿皇帝的處置,卻也有人認為,身為女子,當以夫綱,竟出入朝堂擾亂綱常,此等女子雖奇但男子不容。
無論各自心中想著什麼,或怒,或憤,或樂,或憐……
都改變不了皇權下,皇上的決定。
靜,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鐵鐐重重的摩擦著地麵,發出刮擦聲響,所有人望著風千華,那原本的鄙夷譴責,不知不覺化為唇間一聲輕歎……
高高的監斬台上,夏侯智坐在正中,一雙眼睛卻是四處滑動,今天這個差事,皇上本不是給他,因為徐婉柔之事,他再次被父皇責罰,革去職務,是他在禦書房外跪了一夜,父皇才鬆了口,同意他來監斬。
風千華被斬首,肯定會有許多人坐立難安,他隻需高坐看台,布好陷阱,等著一隻一隻獵物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