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寢宮,簾低垂,燃香。
“怎麼樣?”太後已經年逾古稀,難免染上了歲月的痕跡,但僅僅憑借此時的樣貌,就可以在腦海中描繪出她年輕時是怎樣的絕色傾城。
黃嬤嬤搖了搖頭,“劉家以為我沒見過劉瑛。”
太後冷哼一聲:“底下的人,膽子真的是越來越大了,什麼都敢做啊,劉恒之是這樣,程洪也是這樣。”太後的聲音不快,也不嚴厲,卻有種讓人肝膽俱碎的力量。
“太後打算怎麼辦。”黃嬤嬤始終如一的祥和無爭,似乎天地萬物都與她毫不相關。
“哀家老了,不管事。”太後向後一靠,黃嬤嬤幫她墊好了軟墊。想起之前蕭靈兒進宮來的情景。
那時候她拿著劉瑛的畫像,開玩笑的說這是她在街上看到的人,當時一個書生正在給她畫像,簡直和劉家的三姑娘太像了,一副純潔無暇的樣子。
那樣的手段,在閱盡千帆的太後眼中,拙劣的如同透明。
“蕭堯把主意打到南陽去了。”太後微微眯著眼,斜斜地靠在軟墊上,說道。
黃嬤嬤輕輕的扣著太後的膝蓋,沉思了一刻,說道:“這種行事作風,不像是鎮北侯,反倒更像是他那個夫人的手筆。”
太後嘴角流露出一絲嘲諷,說著:“蕭家什麼想法,已是司馬昭之心,喬家那邊什麼意思?”
黃嬤嬤動作停了下來,“和沈家一樣吧,大概。”說完抬頭迅速的看了一眼太後的表情。
向來波瀾不驚的太後,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怔忪。“沈家的……姑娘,也要重新指婚吧。”
黃嬤嬤點了點頭,說道:“皇上也有意喬家,隻不過蕭家那邊對喬鈺有點誌在必得的意思,皇上想等等看鎮北侯會不會做點什麼。”
太後睜開了雙眼,看著案上的那隻纏枝牡丹花瓶,眸裏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光亮。
“那姑娘,對喬鈺有那個意思嗎?”太後問道。
“依照老奴看,應當是沒有的。”黃嬤嬤頓了頓回答道。這件事打從林逸求皇上將尚書府的三姑娘賜給他的時候,她就去打聽沈四的情況了。但話到嘴邊,還是沒跟太後說沈慕清和顧氏顧颺似乎很親近的事。
“去跟皇上說,沈慕清我要給太子留著。”
黃嬤嬤一愣,道了一聲是,就下去了。
沈灝是皇上的心腹,但皇帝想殺太子的心別人不知道,太後卻是知道的,她這一句話,皇上不遵守就是不孝,遵守了,便絕對不可能像以前一樣相信沈灝。
就算沈灝在官場上的地位依然牢固,卻不可能再如以往那般一人之下。
太後還是忍不住了嗎,黃嬤嬤一路都蹙著眉。有些往事是刺,但卻不一定隻刺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有些事不提,不一定是忘了,隻等再度提起,或許就是一把利刃,是要命的武器。
…………
程太醫將劉家姑娘的情況向皇上稟告沒多久,尚書府就遞了折子,劉三小姐劉瑛香消玉殞。
一場葬禮足夠隆重,但林逸的婚事再度擱置。一次兩次這樣,市井難免會有些許傳言,這些天,寧侯都很少出門應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