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跟蹤她的行為太過幼稚,阻撓她的去處太過愚蠢,連他都忍不住要嘲笑自己的行為像個莽撞懵懂的高中生,連示愛的勇氣都沒有,但他還是跟蹤她了。
隔著一條馬路,他被紅綠燈困在對街,在熙攘的人群裏認出了她嬌俏的身影。
她一頭蓬鬆的長鬈發被風撩起,形色倉皇地走進一間超級市場裏。綠燈一亮,荊爾勳馬上加快腳程,奔了過去,隱身在商品的貨架後,偷偷覷著她的身影。
蕾蕾快速地從藥品架上拿了一盒普拿疼,準備繞到衛生用品區時,恰巧手機響起。
「哪位?」她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接聽。
『蕾蕾,經理剛才發現-不在座位上,也跟著出去了……』張郝仁在辦公室裏通風報信。
「什麼?!」她驚愕地拔尖音量。「嗯……我知道……嗯……好……」
蕾蕾收線後,將手機放進口袋裏,慌慌張張地瞧著貨架的四周,搜尋著他的身影。要是讓他發現自己出來買衛生棉,他一定會嘲笑她吧!
她脫下棉質外套,目光梭巡了超市一圈,確定沒見到他的身影之後,連忙拿了一包衛生棉拽在懷裏。
荊爾勳在貨架的另一端,看到她偷偷摸摸的行為,大感疑惑,愈看她的背影愈覺得鬼祟。
趕到她身邊後,荊爾勳一把擒住她纖細的臂膀,她倉皇地看了他一眼,連忙用衣服蓋住懷中的東西。
見狀,他極為震驚。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他的目光落在她外套底下的商品。
她的小臉眼紅一片,困窘地低吼:「你放手啦!」
真丟臉,居然被他發現了!
兩人異樣的舉動透過攝影機被櫃台人員看見,殺氣騰騰地走了過來,大聲吼道:「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快跑!」荊爾勳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手臂,往另一個甬道跑去,掙紮問,由她的懷裏掉出一包衛生棉來,顯得格外突兀。
兩人同時看了地上的衛生棉一眼,她困窘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他沒料到她居然有這種怪癖--喜歡上超商偷東西!
眸光相鎖之際,兩人呆愣了幾秒鍾,荊爾動機靈地捉住她的皓腕,往門口衝出去。
「你們不要跑!」挺著圓滾滾啤酒肚的老板在後麵追趕著,荊爾勳聰明地推倒幾箱衛生紙,製造混亂,乘機逃走。
荊爾勳拉著她的手奔出超級市場,混在浮晃的人群裏,撞到了幾個迎麵而來的路人。
兩人逃至安全地區後,停在一條無人的小巷裏,她氣喘咻咻地甩開他的手。「你幹什麼啦?」
她蒼白的臉龐沁著汗珠,彎著身體大口大口地喘息,對於他突來的行徑感到疑惑。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他沒想到她居然有這種偏差行為。
「哪種事?」生理期來訪讓她的腹部深感不適,再加上劇烈運動後,不僅額際有著大滴大滴的汗水沁出,腹痛也加劇了,因此口氣理所當然地變得不悅。
「偷」這個字眼他實在說下出口,難堪地將臉別過去。「-家人知道這件事嗎?」
哪件事啊?吃太多冰品而導致生理痛嗎?
「不知道。」她搖搖頭,要是讓老爸知道的話,她耳朵不被念到長繭才怪!
「我希望-能戒掉,有必要時我可以幫助。」他一手抵著牆麵,回望著她淩亂的發心,忍住替她梳攏整齊的衝動。
「戒?我試過好幾次了,但每次一到夏天我就會忍不住……」都怪芒果冰的滋味太誘人了,讓人忍不住泛罪。
「……也就是說,隻要到了夏天,-就會想偷東西?」媽呀!這算是哪門子的心理疾病?
「你、你以為我偷東西?!」老天!她雙手環抱住腹部,手腳一陣冰冷,感覺疼痛像一隻蘇醒,饑餓的野獸,正一-一-地撕扯著她的內髒,吞噬她的每一寸皮膚。
他瞅著她,不搭腔,算是默認。
「白癡!」她惡狠狠地瞪著他的俊逸臉龐。「買衛生棉也犯法啊?」
她忍不住在心裏低咒幾聲,疼痛愈來愈劇烈,恍若要穿透皮膚,將她蠶食殆盡。
「那-幹麼用外套蓋起來?」他遲疑地問。
「害羞行不行?」豆大的汗水沁在額頭上,她沒好氣地回吼:「要不是你偷偷跟蹤我,我怎麼會想用外套蓋、蓋住……」
「-怎麼了?」
她臉色蒼白如紙,彎腰抱著腹部,小臉因疼痛而揪結著。
「沒見過女人生理痛啊?笨蛋!以為我是小偷,拉著我跑,該死的笨……」她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在地上爬下起來。太痛了,彷佛要死去一般。
荊爾勳緊張地扶起她癱軟的身子。「-還好嗎?要不要我送-去醫院?」
糟糕,他沒見過女人生理痛,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白癡,不要碰我啦!你是嫌我臉丟得不夠嗎?在超商被你誤以為是小偷,現在還要鬧笑話鬧進醫院嗎?」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怒罵著,眼眶因陣陣劇烈的疼痛而沁出淚水,小臉濡濕一片。
「不要哭,我不是故意的……」他心慌得不知所措。
他遇過的異性不是在他的麵前故作優雅,就是擺出端莊矜持的模樣,從沒有一個人敢像徐蕾蕾一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但是她的眼淚也逼出他的滿腔柔情,他緊張地由口袋裏掏出手帕,遞給她。
蕾蕾痛得不在乎形象,拿起手帕胡亂拭著腮頰上的淚漬,然後用力地擤鼻涕。
「道歉有個屁用啊?你又不是女生,沒有這種煩惱、痛苦……」不安慰還好,一聽到他的聲音,淚水就一波波地淹上來。「我不要當女生啦~~」
「好好好,-不要當女生,那……下輩子換我當女生好不好?」他像哄三歲小娃娃一樣,邊軟語誘哄,邊伸手要扶起她瘦弱的身子。
「都是你害的啦……害我肚子好痛,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她含淚控訴,雙腿癱軟。
「好,都是我害的,那我背-,好不好?」他彎下身體,將她的雙臂繞過自己的頸項,將她背在背上。
「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啦……」她大方地伏在他的背上哭泣,淚水順著臉頰濡濕了他的襯衫。
他背起她嬌瘦的身體,放柔了音量。「好,都是我害的,我會負責好不好?-不要再哭了……」
「你又不是女生,你怎麼能體會生理痛有多難受!」她含淚嗔怨道。
「那……」荊爾勳平生安慰人的詞彙已經用光,一時詞窮。「那……那我給-一萬元,-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聽到她抽抽噎噎的啜泣聲,他的胸腔驀地揪緊,恨不得能代替她疼。
「那我給你兩萬元,你替我痛!」她瞪著他的後腦勺,為他的不夠貼心而氣惱。
他背著她走在浮晃的人群中,完全不在意旁人異樣的目光,感覺到她柔軟的身子緊緊貼住他的背脊,兩個人的距離僅隔著棉質的衣衫,心跳迭著心跳,令他的胸口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