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巧將衣裳反複的瞧著,思量著道“不打緊,瞧著樣式簡潔,也是容易改動的。明個我求了表嫂子讓她拆了新做也是來得及。”
纖巧的遠房親戚柳三娘在瑞祥璉的作坊中做繡活,針腳功夫利落美觀。想來這也是唯一的法子。
瞧著天色還早,纖巧包好蜀繡便想早些動身去做,想著也完的快。我將所剩不多的珠翠金飾包好準備拿著換些銀兩,以備不時之需。
纖巧找來馬夫,扶我上了馬車坐穩當,一路疾馳。過府邸大門時,我不覺多看兩眼,昔日輝煌顯赫的宓府此時已是雜草叢生,大門上朱紅的漆破舊缺落,落敗不堪。忍著心中的落寂哀舛。不忍再看。纖巧扶著我削瘦的雙肩,千言萬語終是化作深遠的一聲長歎。
磕磕絆絆疾馳了許久,馬夫停了車子“小姐,到地兒了。”纖巧掀開簾子扶我下了馬車,從袖攏中掏了幾文錢遞給馬夫,“有勞了”
西街一座重簷攢尖兩層樓,中梁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寫著三個大字“瑞祥璉”,相傳這匾額還是先重印帝在世時賞賜的。樓沿的護欄、花窗裙板均雕刻精細,很是雅致。
我和纖巧進了內間,本是站在側邊迎賓的滿招娘迎上來,因著我經常讓纖巧拿著繡錦到瑞祥璉換些銀兩應急,繡工滿招娘也是和我們相識的。她一身淡雅的素繡羅裙,顯得十分利落。“纖巧是來找三娘換銀子的?”
纖巧含了笑,回道“不是,今個找表嫂子改些舊的衣裳,過冬了得預備著。”
滿招娘引著纖巧進了裏堂,我本是想跟去的,但轉念一想,纖巧本是我的近身婢女,當時的宓府名聲赫赫,這門差事也是有前途的,隻是現在家道中落,別的家俾都各奔前程去了,隻有纖巧還不改初衷,盡心盡責。為此柳三娘不少勸阻,纖巧是有主意的,自然不肯聽從,我也從纖巧那裏多少探知了柳三娘的抱怨。現隨纖巧去了,怕柳三娘不自在。便留在了內堂。
滿招娘引了纖巧便出來內堂,店中的客人並不甚多,她奉了盞茶水遞給我,我笑著道了謝。捧著茶碗,熱氣嫋嫋,茶氣撲鼻,卻是略澀的,想來是放久了的舊茉莉碎茶。我並不渴,這樣捧著暖手也是好的。
須臾,纖巧進了內堂,含笑道“包袱給了表嫂子,隻叫明個來取便成”
待她走近,我用絹子輕掩紅唇,壓低聲音問“你如何說的”
纖巧巧笑著回道“隻說小姐改衣裳準備年三十祭祖穿。其餘衣裳失了考究祭祖穿怕是沒了禮節。”
我頷首應道“你這般說我便放心了”
纖巧向滿招娘打聽了附近的當鋪,出了瑞祥璉一道向西,不多久便瞧見蘇記典當。三九天寒冬臘月,典當裏的生意也是冷清。應事的是一位小廝,瞧見我與纖巧衣著簡樸素淨,也並未放在心上仔細招待,隻抬眼瞥了一眼我與纖巧,閑懶說道“客官,可是想當什麼東西?”我應了一聲,將包袱放在台案上“不知珠翠首飾是何價?”小廝側眼瞧了一瞧包袱,又低下頭幹自己的活計“得先瞧實物的材質、質地、年月,方才能定價”
我盤算著,包中兩支金累絲鑲寶石玉兔銜仙草發簪、一串紅珊瑚貓眼墜、一支點翠鳳形多寶簪、一對白玉鴛鴦戲蓮花扣都是平日中娘賞的,戴的久了也算不得多少錢。其餘的飾物也早換了錢財安置了近身的婢女小廝。值錢的倒是那隻赤金和合如意簪和一柄和田玉如意,是我及笄時爹爹從敬寶齋挑的上品,倒也還能賣的上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