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煉妖壺,他無奈地說道:“一萬年前,你出現的時候,我就在想怎麼壓製住你了。我不出門,不理會三界紛擾,不喜不怒不悲,隻求心平氣和。沒想到你意念強大,還是出世了。上次吃掉了離青的記憶,這一次還要了他的性命,如今你就在裏麵好好修煉吧。”
寧兒感覺到一切都安靜下來,聽到哥哥的聲音,她知道一切結束了。她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感受這清明的世界,就看到滄海靜靜的倒下,就要跌進海裏。
“滄海!玉滄海!”寧兒伸手,快如閃電的去抱住他,懷裏的他努力對自己擠出一點笑容。
“寧兒,我們贏了。”滄海聲音極低,麵色蒼白,氣息低微,“我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會比我好,劍術比我好,琴藝比我好……”
他的一呼一吸都變得好費勁,眼皮子都睜不動。
寧兒聞到一股血腥味,感覺到自己的手黏糊糊的,一看,全是綠色的血。她不敢相信,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落淚,也顧不得擦掉。
她想罵他,怎麼不會躲開,又罵不出口:“你的崆峒印呢?為什麼還會受傷?”
“你那麼認真,我把它放在你身上,你都沒有察覺。這樣正好,你來不及拒絕。”滄海笑起來,很安心,想要閉上眼睛休息。突然又後悔了,解釋道:“被神傷到,是救不回來的,上一次我就該死了。這次能幫到白羽上神,也不枉我做了幾千年的上仙。別哭了,你哭起來好醜的。”
“你胡說什麼!我會救你的。走,我們一起回冥界。”寧兒滿臉淚水地看向白羽,乞求道,“哥,你快救救他,救救他啊!”
白羽取出崆峒印,跟女媧石擺在一起,他一言不發,滄海心裏就知道了。白羽勉強露出一笑,什麼也沒有說。
滄海淡然地笑道:“我記得青鸞在紅梅枝頭跳舞,好美。要是我回不去了,梅林就交給她,就算一把火燒了,全部種上梧桐也沒關係。還有,青鸞不待見茜兒,你可以帶她走,坐忘峰很大,住得下。”
寧兒聽著,他這是在跟自己交代後事麼。
“不會的。我還沒喝到你們的喜酒呢。你看我被了然打的魂魄都散了,還不是救回來了。你隻是受傷了,堂堂上仙,流點血算什麼。沒事的,沒事的。”
寧兒一遍一遍說著沒事,淚水卻像絕堤的河流,沿著臉頰不停地流淌。她心裏知道,她能活,是因為自己跟哥哥流著一樣的血,哥哥既然能拆了骨頭給她做真身,自然也能為她引魂魄附體。可是她找不到別的說辭來安慰他,他是陪了玩了幾千年的滄海啊!那些哥哥不在的日子裏,都是他陪著她長大的。就連失戀了,都是他陪著她喝酒散心的。
她不停的哭泣,哭的像個傻子,不知道停歇。
白羽看了一下他的傷勢,後背上是一個無法縫補的大窟窿,脊柱已斷,心脈已碎。要不是幾千年的修為,早已當場斃命。
“送回梅林吧。你一直抱著,也不是辦法。”白羽什麼也沒多說。
滄海隻是癡癡的看著寧兒,一直微笑,像是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樣有耐心。
還記得五千年前,她的生日宴請了三界所有的神仙來,她就那樣坐在她哥哥胳膊上,摟著她哥哥的脖子出來,笑著說要他抱。仙界唯一有成神潛質的神女,如此德行,真是叫眾仙家大失所望。
還沒來得及檢查她學醫的進度,總是出來玩,怕是不用檢查也知道不怎麼樣。還沒來的及告訴她青鸞當年離去,是因為兩人關係太過親密,與她日漸疏遠,細心敏感的她知道他最愛的人是不是她。不過,好像也都沒有必要了。
他閉上了眼睛,想保留最後一絲氣力,見青鸞最後一麵,告訴她,不要怪寧兒。
寧兒抱著他,看著他這麼痛都不喊一聲,隻是咬緊牙關,憋出一身的汗,忍不住朝天怒吼一聲。
“啊——”
七天之後,飄渺峰上方烏雲密布,雷雨交加。
淺淺撐了一把傘,站在門口走來走去,不知在做什麼。
“你在等什麼?”寧兒出來,站在屋簷下,看她一會兒看著坐忘峰山下,一會兒看著飄渺峰山頂。
“沒什麼。”淺淺連連搖頭,可寧兒還是看著她,看的她心虛,隻好交代:“上仙,我聽說法力越是高強的,老天爺砸的天雷就越多。所以,數著這天雷的數目,看看是南宮奕厲害一些,還是宇文從正厲害一些。”
“在家裏數就好了,何必撐傘。”寧兒目空一切,似是在說話,也似不在說話。
這樣的表情叫淺淺想起曾經在世的離青上仙,難怪他們兩個是一對兒,縱是百花仙子千嬌百媚也摻合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