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敷一抬頭正對上華大溫和的笑,“阿敷好乖,吃飯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像個閨秀呢。”
這話說得阿敷臉上一熱,自己小時候就是個假小子,現在被表揚了,竟然隻是因為吃飯的時候老老實實的——汗啊。阿敷的目光落到華大的碗裏,桌子上就一個菜,素得不能再素,可以與現代某些女生減肥餐相比,而自己咬著的雞蛋竟然是桌子上唯一的葷腥。
“阿爹——吃。”眨巴眨巴眼睛,阿敷話說得磕磕絆絆,話沒說明白,自己臉憋得通紅,將半個雞蛋塞到了華大的碗裏。
“阿爹不吃,不吃。”聽到女兒想著自己,華大話都說得不利索了,眼睛亮晶晶地透著欣喜,“阿敷大了,要長身體的,阿爹沒用,也不能給你好的……”說著眼圈竟然有點泛紅。
阿敷遲愣地看著華大話停在嘴邊,哽咽著,心中莫名地也跟著酸酸的。在與這個新身體慢慢磨合中,總有些奇怪的畫麵不時在腦海中浮現。有些,是她坐在凳子上看著阿爹弓著背編籮筐,有些,是阿爹欣喜地舉著她打轉,這些記憶,既熟悉又陌生,帶著一股淡淡的酸楚宣泄著屬於那對傻父女的甜蜜。
華大哽咽著,他埋怨自己為何這樣沒用,治不好閨女的病,便是吃喝也隻能讓她饑一頓飽一頓的。低著頭,他的手微微握起,耳邊回響起那些人的話,“你還配姓華麼,給華家丟盡了人!”自己注定是一事無成,甚至連妻女都保護不了。感覺到一隻小手撫上了自己的手背,華大吃驚地抬起頭,看著阿敷的嘴艱難地微微張著。
“阿爹——有用,阿敷——喜歡。”不知為何,就是難以把腦袋和嘴巴聯係起來,也許自己所說並未能完全表達自己的意思,但是——看到華大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阿敷知道,他會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壯嬸又來了家裏兩回,雖然嘴上仍不依,隻說並非是自己兒子的過錯,一定是阿敷傻傻地走到河邊失足落水,但是還是提了一小籃子雞蛋過來。那樣別別扭扭的樣子,讓人看著好笑。華大不是個蠻橫的主兒,但是關係到女兒他便毫不讓步,愣是將壯嬸連著雞蛋都關到了門外。
“阿敷,爹爹知道你不會冒冒然然地往河裏闖的,不是我家阿敷的錯,爹爹就不能依。”華大青著個臉說道。
阿敷無奈,原本覺得阿爹並不真像個讀書人,就比如阿爹會拎鋤頭跟人去種地,也會背著高高的柴垛進縣城去賣。可是,這回她是信了,這種認死理,死較真的牛脾氣,還真就是那種文人獨有的。
阿敷抿抿嘴,雖然心中還是有點眼饞那一籃子雞蛋,天天粗碴子粥,野菜的生活也太過清淡健康了。但是,這種被人維護著的感覺,卻比吃了那一籃子雞蛋都要舒坦。阿敷手中拿著抹布擦著桌子,動作慢吞吞的,唇邊卻綻開了一個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