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想要利用莫雲裳,注定不可能關她一輩子,讓她同連蕊連城見麵是必須的,卻不是在這個時候。
一旦莫雲裳出了院門與眾人相見,他便再沒有理由將人軟禁在藏龍院中,也就是說,藏龍院禁地的身份,必須得除了,周圍的護衛,也必須撤了。往後的日子裏,但凡城中有小姐相邀,或是有各大閨秀的集會,他還必須讓連蕊帶著她一塊兒去,若是不讓去,那就會遭人口舌的,畢竟這相府千金連千鶴至小就幾乎沒在下人麵前露臉過,用某些理由搪塞也不算太過勉強,可如今露臉了,再把人關進去就完全說不通了,輕一點的估計會有人猜這相府千金不能見人,嚴重點的,指不定某些人會編造些什麼東西出來壞事呢?
他倒不是怕莫雲裳出去丟人,能被仇萬峰悉心教導,還有那麼一位好夫子,莫雲裳在琴棋書畫方麵的造詣本身也不低,就算排不上全龍城前五,前十也是沒問題的。
可是,丞相就是不高興,那種事情脫離控製的感覺真的太不舒服了。於是,他狠狠地瞪了管家一眼,讓管家心驚之餘還無辜的很。
所幸沒出什麼大亂子,這讓連丞相不高興的心也微微有些回暖跡象。
看著遠在亭中的兩個小姑娘一個高興一個柔順,連丞相撣了撣並沒有沾染上灰塵的衣袍,抬腳就往亭中走去。
莫雲裳自然是早就注意到了丞相,卻並不點破,隻是擺著一副虛心受教,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恭敬神態,讓連蕊心情大好,不管是自尊心還是虛榮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所以,興高采烈的連蕊並未注意到丞相的到來,而她的一個丫鬟因為之前莫雲裳的事,被留在了原地,另一個則是去取那桂花糕,沒有丫鬟的稟報,直到丞相都走到了小亭門口,開口咳了一聲,她才注意到有人來了。
“爹~”連蕊一見來人是丞相,忙站起身來要迎過去,那張明媚的臉上笑容也愈發甜美可人,“您不是說今日有應酬嗎?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
“什麼應酬比得過你們啊。”連丞相笑嗬嗬地答道,目光卻注視著依然坐在遠處的莫雲裳。
“爹爹您也真是的,怎麼早不讓蕊兒和千鶴妹妹見麵,千鶴妹妹長得這麼漂亮,性子又這麼可人,爹爹您將妹妹藏起來,可真偏心!”連蕊湊到丞相身前,見他的目光注視著連千鶴,眉頭微微一擰,就嬌嗔起來。
“蕊兒不可胡鬧。”連丞相收回目光,安撫著麵前這個跟自己撒著嬌的女兒。
而另一邊,莫雲裳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兩人上演的父女情深的戲碼,隻恨那去拿桂花糕的丫鬟跑得太慢,去了那麼久了,到現在還沒個人影,不然她還可以邊吃邊看的,完全沒有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丞相千金的自覺。直到丞相忍不住又咳了幾聲,連著往她那看了好幾眼,以至於連蕊都反應過來了,莫雲裳還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
連蕊暗自撇了撇嘴,對莫雲裳這種用得上癡傻二字來形容表現既鄙視又高興,鄙視的是她沒有眼力勁,連自己親爹來了都不會問安,高興的是她這樣癡傻,在丞相麵前隻會越發得顯得自己機靈,也難怪丞相看不慣連千鶴,反而待自己如親生女兒般,都讓她直接改口叫爹爹了。
裝著傻看著丞相不住地看向自己,那嗓子咳得都快啞了,那白眼翻了一輪又一輪的,估計眼珠子都翻疼了,莫雲裳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自己的心情——爽。
“咳,千鶴,為何見著爹爹也不問禮?”最終還是丞相憋不住了,走到莫雲裳麵前,板著一張臉問道。
莫雲裳眨眨眼,又歪了歪頭,似乎是思索良久,這才慢悠悠開口:“爹爹,千鶴記性不是太好,又多年未見您,方才蕊兒表姐又叫您爹爹,所以一時之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還望爹爹勿要怪罪。”
一句話下來,既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又指責了這個當爹的不盡責任,不僅不去探望,還亂認女兒,導致了她現在看見丞相也不知道這是她爹啊。而對於這一番話,莫雲裳表現的很是淡定,連蕊有些許驚奇,丞相卻隻覺得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嚨裏,吐也吐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忍了好久才把那一聲孽障憋了回去。
沒辦法,誰讓她說的是實話。
莫雲裳頂著連千鶴的名字住進丞相府已經有十年了,這麼十年來,丞相隻去過藏龍院一次,隻見過她兩回,一回是在她一歲多時剛到相府,估計那會兒她也記不得了,另一回是她七歲時去象征性地探望了一下,那會兒她還躲在仇萬峰背後問丞相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