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牙婆這兩天生意清淡的很,手裏麵這批姑娘還剩下十幾個,也不知為啥,這些小姑娘們長得也不算差,反應也還算機敏,可就是賣不出去,眼瞅著下次進貨的時間就快到了,而上次那批姑娘才賣了一半不到,這讓何牙婆頭發都愁白了幾根。
就在何牙婆惆悵不已,臭著一張臉盯著那堆擠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小丫頭時,丞相府的連管家竟然派小廝來找來了,說是要買些姑娘,讓盡快準備著帶去丞相府看看,何牙婆先是一怔,隨即大喜,忙換了件體麵的衣裳,帶著一波小姑娘就跟那下人朝相府去了。
“給我站好了,待會兒連管家來選人的時候,一個個的給我精神著些,老娘從不做賠本生意,若這次再脫不了手,老娘就把你們一個個的全賣去花樓裏當姐兒!”何牙婆威脅道,就見一個個小丫頭渾身一顫,大氣都不敢出,本就站得筆直的身子現在繃得更緊了。
小姑娘們怕極了,那花樓是個什麼地方?進了花樓,哪怕是不當姐兒,隻當個伺候姐兒的小丫鬟,或者僅僅是去幹粗活,端茶送水擦地板啥的,可一旦進去了,名聲就汙了。本就是一個尋歡作樂的銷金窩,上到富貴人家,下到討飯的小叫花子,隻要有錢,誰都可以進去找姑娘,在那樣一個肮髒混亂的地方,誰會相信裏麵的女子還是清清白白幹幹淨淨的?
再一想到那花樓裏的女孩兒,平日裏一個個看著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可背後的苦有誰知道?於是,一眾小女孩兒個個都是心驚膽顫——她們寧可去正經人家幹最苦的活,也不願去那花樓裏。
連管家好歹是做了那麼多年的管家,哪怕心裏再不爽,事情也要做妥當,麵子上也要做的好看。走到半道,他又想起來這是給閨閣小姐挑丫鬟,他一個男人也不好直接出手,便又叫人去尋了府裏的張媽媽。
等二人隨著小廝出現在花園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刻鍾了。在一眾小丫頭連帶著何牙婆被火辣辣的太陽曬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時,終於見到人了。
何牙婆人本來就胖,被這火辣辣的太陽曬了這麼久,已經是汗流浹背,所幸她今日沒怎麼塗脂抹粉,不然這會兒臉上的妝容肯定很觸目驚心。她心想撇下一眾丫鬟去旁邊的樹下乘乘涼,再討口水喝,可別人丞相府的小廝都在大太陽下站著,她一個牙婆哪裏還敢放肆,便隻能苦著臉,一邊拿絲帕使勁兒給自己扇著風,一邊繼續站著曬太陽。好不容易見到人來,一張胖臉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真是不好意思,連管家,張媽媽,這麼大熱天的還要您親自跑一趟。”何牙婆立馬迎了上去,肥胖的身軀展現了從沒有過的靈活。
“哪裏哪裏,本就是我托小廝去尋你來的,又耽擱這麼些時間,勞你在這曬了這麼久的太陽,你也真是的,天這麼熱就去旁邊樹下躲躲涼麼,何苦一直曬著。”連管家隻淡淡一笑,說出的話挺客氣的,可那居高臨下的表情卻絲毫透不出客氣來,他身側的張媽媽更是冷著一張臉,淡淡瞥了一眼大汗淋漓的何牙婆,眼裏閃過一絲不屑和厭惡,就快步走到那些站成三排,一個個微低著頭,屏氣凝神的小姑娘們麵前。
“你們都把頭抬起來,讓張媽媽好好看看。”何牙婆見張媽媽那趾高氣揚的模樣,也不覺得丟臉,隻跟連管家道了聲謝就湊上去就開始介紹:“張媽媽,您看那些小丫頭們一個個模樣長得水靈,性子也好,又聽話又機靈的,買去了稍加調教定是不錯的。”
“嗯……”張媽媽對何牙婆沒什麼好感,她在府裏當差了五六年了,怎麼都是個老人,這挑人的活做的是得心應手,哪裏還需要她一個牙婆在旁邊唧唧歪歪,當她眼睛瞎看不來人?說什麼不錯,這些丫頭一看就知道是別人挑剩下的,就這模樣還叫水靈?若不是來的時候連管家跟她吩咐,隻需挑八個過得去的看著不嚇人的,機靈不機靈不重要,隻要能聽話就成。不然就這樣的人,她定是要全部轟出府的。可管家都說了,她也不好挑著挑那,隻沒好氣地應了一聲,就逐個選去了。
張媽媽不知道這人是挑來幹嘛的,卻也清楚這大門大戶的規矩,不該問不該說的絕不多問多說,便沉著氣,忽略了一旁嘰嘰呱呱沒完沒了諂笑連連的何牙婆,按照管家給的要求,選了八個過得了眼的丫頭,交了錢就立馬趕人出府了。
何牙婆雖不滿那狗眼看人低的張媽媽對自己的態度,但好歹脫手了八個丫頭,相府也不吝嗇,不問價就直接給了銀子,除了那八個丫頭的,還有幾兩賞銀,便笑得見牙不見眼地回去了,連之前發狠說的賣不出去的全部賣去花樓的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