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仲德心中一凜,他沒再不說話,提起了醫藥箱,向林默示意可以走了。林默打了部車,領著劉仲德向鐵山賓 館而來。
鐵山賓館是市委市政府的接待賓館,是家五星級酒店,經常有警察把守著大門,那些警察一個個眼睛冷得像鉤 子一樣,因此在這個城市百姓的眼裏,鐵山賓館無異於是衙門一樣的地方,住在這裏的花費可想而知。
劉仲德坐在出租車裏,暗暗感歎錢的魔力,然後他給護士楊倩打了個電話,楊倩是他和助手,倆人工作起來配合默契。這個女孩還有個優點,就是嘴巴緊。
漸漸的,劉仲德接私活時,也會叫來楊倩。今天是休息日,劉仲德記得她也休息。
剛才在家裏,劉仲德不好直接聯係他,是因為妻子白茹正在臥室休息,白茹也是醫生,她值了夜班,說頭痛, 這一覺從早上睡下,就從臥室沒出來。誰知道她此時是醒是睡呢。
白茹最近吵得凶,她總覺得劉仲德和楊倩之間的關係曖昧。
楊倩的手機通了,卻沒有人接。
劉仲德歎了口氣,看來今天的錢不太好掙,楊倩肯定是來不了了,如果要做手術的話,自己就沒有了幫手。沒 有幫手,是很費事的。就像以前沒有帶楊倩時那樣,他有一次誤切了一個鄉下老太太的左脾。
車停在了鐵山賓館的門口,林默領著劉仲德走了進去,迎賓小姐向他微笑,林默頷首示意,卻沒有說話。倆人 走進電梯,恰好電梯正好來到了底層,林默走過去,信手摁下了11。
劉仲德此時心裏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他發現這個林默根本不像是個商人,他的氣質更傾向於一名官員。尤其 是林默向迎賓小姐點頭時那種風範,活脫脫的就是電視時官員們常見的模樣。
如果林默是官員的話,那他前來請自己,就顯得更加合情合理。有哪個當官的,想把自己的婚外情人暴露於眾 目睽睽之下呢。
劉仲德想到這裏,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林默住在這裏,他如果是個官,在這個城市會是個不小的官員。以後 有機會近了,他對自己會有莫大的幫助。做任何一件工作久了,就會疲乏,少了激情。劉仲德一直向往自己有 天能丟下手術刀,搬進醫院的行政樓。
1108室。林默掏出了鑰匙,打開了房門,一股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劉仲德直覺得一陣眩暈,他搖了搖頭,想 讓自己的神智變得清醒些。
林默輕輕地幫著劉仲德,從他肩上取下了醫藥箱。
“劉醫生,請進吧,”林默又打開套間的門,劉仲德跟在他後麵就走了進去。
床上,躺著一個穿著棕色套裙的女人,直挺挺的,就像是死過去了一樣。
劉仲德伸出手去,正要觸那女人的鼻息,他的眼睛剛掃視到在那女人的嘴唇上,饒是他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由 得駭得呆了。
那是怎樣的嘴唇呀!高高的腫起,原來好看的紅色翻了起來,就像是水蜜桃一樣,位置卻已緊挨著鼻尖了。仿 佛那不是嘴唇,而是於生俱來的胎記。不,更準確地說像是個腫瘤。
“割了它。”林默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他的語氣中,有著無庸置疑的威嚴。
劉仲德吃了一驚,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林默,後者的眼神裏,多了幾分銳利的殺氣。
“割了它,要不毒性擴散,就沒有救治的機會了。”林默現在比起劉仲德來,說話更像是個醫生。
劉仲德打開了桌幾上的醫藥箱,屋裏濃鬱的香氣讓他的腦子發漲,他已無法做出正確的思考,他仿佛成了一具 機器人,林默的話,對他來說就是指令,他需要做的,就是服從。
手術刀被藥棉仔細地擦拭後,越發鋥亮。劉仲德考慮要不要給病人注射麻醉劑時,林默又說道:“不用了,她 已經被麻醉了。”
那個女人好像一直昏睡在那裏,自從他們進屋,她也沒有發出過一點點聲音。甚至連翻身也沒翻過。
劉仲德穿上手術服,戴上手套和口罩,止血的用具也被在床邊的櫃子上。
然後,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床邊,摁住了那個女人,手術刀麻利地割了下去,接著,又是一刀。血,不停地湧出 來,劉仲德不慌不忙地拿起櫃子邊的藥棉,一點一點地擦拭著。他又給那人注射了止血針,然後默默地坐了下 來,觀察著病人。
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說道:“幹得不錯,繼續觀察一會兒。”說著,林默拉開套間的門,走了出去, 門隨手被他合上了。
林默一直走出了門,接著,林默就永遠地消失在這家賓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床上的女人有了動靜,她先是想翻身,疼痛讓她立即睜開了眼睛,她看到了坐在沙發 上的劉仲德,接著是醫藥箱,接著是地上一團團帶血的藥棉,那女人瞳孔起來越大,終於,她忍不住了,發出 了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呼。“啊,”這聲音透過房門,傳遍了整個樓層,甚至連整個賓館都能體會到那慘呼聲中 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