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的雙腳如同灌了鉛一樣走進了妖孽休息的地方。一幹禦醫已經退下,房裏也收拾得幹幹淨淨,隻有那濃濃的藥香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交織在一起,提醒著桃花方才這裏那種生死一線的緊張和不安。
床上躺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僅這一眼望去,桃花的心裏那濃濃的苦澀之味,一下子湧到了喉嚨,無言哽咽,心裏如同壓上了一座大山,透不過氣來。
深呼了一口氣,輕輕摩挲自己的肚皮,汲取了勇氣,桃花緩緩地走到妖孽的床沿邊坐下。眼前的妖孽,從未有過的蒼白的了無生氣的臉,雖然氣息平穩,可胸口處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依舊讓桃花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兒,傾瀉而下。
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桃花的雙唇不斷掃過妖孽的眉毛,眼睛,鼻子,在妖孽的雙唇上輾轉反複。這副容顏,即使閉上眼睛,她也能在心中清晰無比地勾勒出每一筆一畫,這副容顏,早已經如同烈火中焚紅了的烙印,烙入了她的心裏,與她的每一根流動的血管,融成一體。
多希望妖孽能和以往一般,笑嘻嘻地突然間坐起來,一臉的促狹,道:“呦,與其讓娘子為我尋生覓死,倒不如讓娘子為我欲生欲死。”可如今的妖孽,從未有過的安靜,安靜得讓她驚慌失措。
突然間,舌尖傳來一陣悸動,垂於床沿的手突然被握住。桃花心中卷過一陣狂喜,抬起頭來,便看到妖孽睜開了眼睛,一如既往那暖暖的笑意,正望著她。
心中愈喜,眼裏的淚水卻流得更凶,緊緊抓住妖孽的手,桃花道了句:“妖孽,你醒了,你還好麼?”
雲妖孽的左手艱難地抬了起來,摸過桃花臉頰上的淚水,嘴角一翹,道了句:“娘子,雖說是老夫老妻了,好歹你也該注意著自己的姿態不是,怎地哭得連鼻涕泡都出來了!”唉,輕歎了一聲,雖然說得很慢,但依舊是以往那玩世不恭的語氣:“你這小嘴就隻在為夫的臉上轉悠,舔了一臉的口水,你說為夫憋了半天,琢磨著你該是往下蹭了!”
桃花啐了一口,眼裏依舊是滿滿的擔憂,依舊淚花閃爍,道:“隻要你的傷好了,你想本王妃怎麼伺候你,本王妃都允了!”
雲王爺的嘴角咧開了,道:“那可是你說的,娘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娘子的話,為夫就湊合聽著,就算沒個駟馬難追,總有四頭小毛驢難追的實誠。娘子,為夫這傷口可都還裂開著,你的淚水可是鹹的,這啪嗒啪嗒往下滴,不是在為夫的傷口上撒鹽麼乖,把你那個淚壇子給為夫收起來!”
桃花破涕為笑,心裏湧起的是一波波的暖意還有磨之不去的歉意。身受重傷的他反倒勸慰討好起她來。
看著自家娘子臉上的笑意,妖孽似乎心情好了很多,沙啞的聲音淡淡道:“去歇息吧,你不困孩子也累了,為夫還要運功療傷,不用擔心,我沒事!”
桃花深深對上妖孽的眼睛,握著妖孽的手,鄭重其事地道了句:“妖孽,你要記著,我隻要你安然無恙,隻要你能傷愈,無論什麼事情,我都能接受,我隻要你好起來,再沒有什麼,比起你的生命更加重要!”
雲妖孽眨眨眼,道了句:“聽著娘子這番表白,為夫的傷勢已然好了大半!”
當桃花緩緩離開妖孽房間的時候,雲橫兆才踱步進來。
雲妖孽歎了一口氣:“老子還沒死呢,就不讓老子消停一會!”
雲橫兆那偌大的身軀站在妖孽的身邊,小眼睛裏盡是擔憂,“老三,你可知那是噬魂匕!”
雲王爺的眼神一暗,道:“料想也是!”
雲橫兆又踏前一步,道:“既然知道,你也知道這東西是邪惡之最,嗜血無數,以你現在的修為,仍要受它所製,大長老提出了唯一一個可行之法!”
雲王爺望向雲橫兆,淡淡地說了一句:“說來聽聽!”
雲橫兆頓了頓,方才一字一句地說道:“離世仙宮,雙修之法,當年的容必,便是依靠水煙長老的配合,方才在噬魂匕下拾得一命!”
雲王爺的眼神淩厲了起來,道:“胖子,老子想揍你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樣的混帳話,你也說得出口!”
雲橫兆毫不退讓,道:“隻要你傷勢痊愈,你想把我如何搓扁揉圓,我由得你。這件事情,我與桃花說過,她沒有絲毫的猶豫。傷愈之後,我們再與離世仙宮劃清界限,大不了任由他們敲筆大竹杠。”
雲王爺臉色都變了,想著挺著個大肚子的桃花聽到這樣的提議心中的那股難受勁,他雲王爺此刻也怒了:“這樣的事情你還跟我家花花說,胖子,你腦袋瓜子裝得全是肥油麼?老子活到今天,靠得就是一個狠字,老子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從來不後悔,這次也一樣,老子還沒淪落到靠上一個老子厭煩的女人來保命!”
可原本一向唯弟弟之命是從的雲橫兆,此刻卻一臉的堅決:“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就這件事情,我這個做大哥的這輩子就替你做這個主了。綁住你也好,敲暈你也罷,這事,就這麼定了!”
雲王爺怒目而瞪,似乎累了,抿嘴閉眼,再也不搭理雲橫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