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坐在他身邊,定定地看著他。
他本來就白,現在整張臉都是慘白慘白的,眉頭還是皺著,我忍不住抬手,伸出手指按了按他糾結的眉頭。
輕輕地按揉著,他這才舒展開。
“可可……”
就在這時,本來一動也不動的李愈忽然模糊地嘟囔了一句。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湊了過去想聽清楚一點,手卻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地握住,這回我聽清楚了。
“可可,跟我回家……”
聲音微弱,幾乎讓人聽不清楚,但我卻全聽見了。
我的淚水忽然就流了出來。
到底是什麼樣的執念,會讓他在被我傷害後,依然堅持著想我?真的隻是心髒的原因嗎?
我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左胸口,那裏隻有微微地起伏。
微弱得似乎馬上就要消失掉。
“對不起,對不起!”
我害怕地收回自己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哽咽著。
“可可,跟我回家,我隻有你……”
李愈的手抓住我,那手上傳來的力道,一點也不像一個病人能有的,他的聲音微弱,隻是不停地反反複複地念叨著這一句話。
淚水,洶湧地流了我滿臉。
用手指掰開他緊抓住我的手,我急忙衝出了病房。
沒有聽護士的勸告,我讓陸晴早早地給我辦了出院手續,我現在根本無法待在醫院裏,特別是那裏還有李愈。
回到陸晴家,我窩在房間裏一直不肯出去,直到第三天下午。
吃完中飯,陸媽媽收拾完桌子,讓陸晴把垃圾都扔出去。陸晴馬上拉扯住我,要我和她一起出去。
“可可啊,你也跟小晴出去走走,別成天窩在家裏,憋出病來。”
陸媽媽擔憂地說。
前幾天我跟李愈的事情,她大概是聽陸晴說了,所以這些天她看我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多少有點擔心。
為了不讓她擔心,我隻好答應著跟陸晴出去扔垃圾。
一路上,陸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最後她還是吞吞吐吐地說道:“聽說……李大神他還昏迷不醒,還處在危險期……”
我皺起眉頭看她。
“你別這樣看我。”
陸晴偏過頭,不敢跟我對視:“是那個醫生昨天打電話給我的,我不知道他怎麼會有我的電話,真想不通一個醫生脾氣怎麼那麼暴躁,他說你的手機關機,但他心裏現在憋得超級難受,就找到我的電話,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來發泄,我招他惹他了……”
“對不起。”
我低頭。
按邵天翔的脾氣,他這麼做並不奇怪,陸晴為我當了他的出氣筒,要是以前,我早以牙還牙打回去罵他了,可如今我卻是一點立場都沒有。
“可……可可!”
衣袖突然被拉住,陸晴顫抖的聲音讓我覺得不對勁,我抬起頭看過去,就見到站在樓下徘徊著的邵夫人。
“夫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走過去,驚訝地問道。
“可可。”
邵夫人很顯然沒想到我會下樓,有點茫然無措,頓了頓之後突然伸出手來握住我:“可可,你去看看愈兒吧,他需要你。”
“夫人,我……”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都是我的錯。”
邵夫人的優雅全無,眼裏蓄滿了淚,顯得很激動:“我應該站在愈兒這一邊的,全力支持你們才對,而我隻想著集團的未來,卻忽略了愈兒的感受,從小到大,我總是忽略他的感受,才會讓他變成現在這樣……”
我有點懵。
“夫人,不關你的事。”
我和李愈的問題,哪裏來得這麼簡單,什麼狗血的訂婚牽絆,這些從來都不是我和他之間的問題。
我在乎的是,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感覺,隻自私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的態度。
就算陳諾的事情是個誤會,也難保他最後不會真的做出什麼讓我和他都痛苦的事情來。
因為他是個沒有感覺的人。
而且,我愛的人,不是他。
我和他在一起一開始就隻有單純的對他身體裏程佑的心髒的依賴而已,我舍 不得離開程佑,才不願離開,到後來才變成現在這樣。
到現在,我自己都迷茫了。
我對李愈,究竟是什麼感覺?難道我真的隻是愛著那顆屬於程佑的心髒嗎?
這些天來,我想了很多很多,好像依舊沒有找到答案。
抑或者,我不願意去相信那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