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李森先親自率人丈量荒田,連片的荒地量畢後,他又命人核查零星荒地。

這日,州衙衙役匆匆來報,河南巡撫賈大人抵汝。聽說司品三也隨著賈漢愎來了,李森先已明白賈漢愎的來意。他安排韓知州召集喊冤百姓衙門外等候,又令成嶽押王協到衙外石碑前,安排妥當後,竟自去見賈漢愎。

見到李森先,賈漢愎皮笑肉不笑地說:“李大人不負聖望,親躬查荒,令人佩服之至!李大人豈能不知湯若望與皇上關係?王協與湯若望關係也不能不聞。湯若望近來有書信一封,專門差人送來,請李大人一閱。”說著,將信遞給了李森先。

李森先看後,將信還給賈漢愎,問:“賈大人意下如何?”

賈漢愎說:“洋大人讓本撫將王協送至京城,李大人當知其言分量。”

李森先直視賈漢愎,說:“王協強買二十裏糧田,百姓被他逼得有地不敢種,已誤了一年收成,要知這些荒地該交的稅銀達上萬兩。王協對湯若望雖有救命之恩,縱不能因私廢公,罔上瞞下。”

賈漢愎搖頭,說:“對百姓當瞞則瞞,此事不可說出去。”說完,讓李森先先領人去將王協帶來。

李森先知道在此勸不轉賈漢愎,遂道:“王協就在衙外,我怕下人帶他不來,請大人親去察看。”

賈漢愎隨李森先走出,卻見衙門外烏壓壓一片百姓,一見賈漢愎、李森先來,如同滾油中倒入冰水一般,立時炸了鍋,喊冤叫屈,聲浪四起。

賈漢愎轉身下令隨從:“傳司品三。”

司品三垂頭喪氣,剛出衙門,未等賈漢愎發話,李森先搶先示意捕役們將其拘押。司品三大叫:“冤枉,下官無罪。”

李森先怒不可遏,厲聲喝斥道:“無恥之徒!奪知州權柄,其為罪一;縱容惡奴殺人放火,逼百姓賣地,其為罪二;多攤派稅銀,中飽私囊,其為罪三……僅唆使惡奴圍攻朝廷命官,密令追殺欽差一款,就已十惡不赦!”

賈漢愎知道李森先已掌握了他們的確鑿證據,他的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剛要開口勸阻李森先,卻見王協被押了過來。王協一見賈漢愎,立刻又囂張起來,衝著李森先大叫:“李森先,國舅爺和你到朝廷講理去!”

李森先狠狠地唾了他一口,說:“恬不知恥,不過市井街巷一個地痞無賴而已。”

王協罵道:“老子沒殺人,沒放火,你敢如何?”

李森先跨前一步,說:“沒人見你殺人放火,但你主謀的殺人放火,殘害了成千上萬的汝州百姓,此先不表。依國家法度,損稅銀百兩者當斬,僅憑此款,本官就可殺你百次!”

李森先大喝了一聲:“將王協、司品三拉至石碑處,亂棍杖斃。”眾衙役齊吼一聲,將二人綁了。

王協和司品三齊喊巡撫大人救命,賈漢愎未想到李森先會下殺人令,他喊了一聲“慢”,拉起李森先進了知州州衙,說:“李大人,本撫要帶走王協……”

未等他說完,李森先說:“王協惡貫滿盈,不殺難平民憤!”

賈漢愎低聲規勸:“李大人,你一次次被罷官、下獄,次次皆因開罪權貴。本撫提醒你,此次你再任意妄為,你開罪的不僅僅是湯若望,開罪的是當今皇後、皇太後!想想後果吧!”

李森先說:“下官再三想了,今天若放了王協,朝廷在此失卻了民心,律法在此沒了威嚴,逃亡的百姓不敢歸來,荒蕪的土地無法耕種,邪惡不根除,汝州難安寧啊!”李森先沉默半晌,撫須長歎道:“一次次坐牢,須發皆白,為了一州百姓,何惜再度入獄?”說完轉身欲去。

賈漢愎見李森先要離去,一把拉住他,說:“李大人,湯若望的情麵你可不顧,你總該為本撫想一想吧?”

“殺王協與大人無關,你可如實告訴湯若望。”

賈漢愎怒不可遏,高聲嗬斥:“李森先,本撫敬你奉旨而來,再三同你商榷不果,難道河南地麵上,全由了你七品小吏不成?”

李森先不卑不亢,斬釘截鐵:“下官品級雖底,但今為巡按,代天子巡狩,有生殺予奪之權!”說罷,轉身出門,大步流星回到石碑處。

隻聽得李森先一聲斷喝:“行刑!”

看著憤怒的百姓,賈漢愎不敢公開阻刑,他低聲吩咐親隨:“將王協押回洛陽,本撫親自審問,送京都治罪。”聽了巡撫命令,眾衙役齊上前,欲搶奪王協。賈漢愎對李森先冷笑了一聲,退回了州衙。

李森先見賈漢愎的親兵來搶王協,衝上前擋住他們,大聲斷喝:“想帶走王協,除非從我身上踏過去。”眾百姓見此情景,吆喝著擁過來,排在李森先前麵。

巡撫衙門的親兵個個凶悍,根本不把州衙人役和百姓們放在眼中,他們橫衝直撞著,眼看要衝到王協麵前。

李森先怒吼一聲:“為防劫法場,將二犯就地正法!殺!”

成嶽應了一聲,先一劍刺死王協,再出劍又把司品三刺殺。見二犯伏法,百姓們歡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