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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天氣,清晨起床的時候,天是白蒙蒙的一片,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雨霧中。如果是雪,該多好?

活了這麼十幾年,拋開一切不講,至少,課本中所說的雪花是多麼多麼的美麗,我卻從來沒有看見過。

小院子裏那塊紅岩石碑上刻著寫清末的繁體字,被水泥填封了的,隱約可以看見“光緒十三年”五個字樣,其他的都看不清楚。石碑搭在另外兩個石墩上,做了我家的洗衣石板。

小時候葉南就告訴我說,這是古董,很值錢的。

小時候我就蹲在石板的邊緣,看葉茗惠媽媽將洗衣盆在石板上用肥皂和洗衣漿合出白漿色滑溜溜的液體,搓洗我和她的衣服。葉茗惠媽媽洗的衣服,會很白。很幹淨。

小時候我問葉茗惠媽媽說,這石碑真的是古董麼?

葉茗惠媽媽就笑著說,那很久以前,外婆一個人從很遠的地方背回來做洗衣板的。

外婆哦。我也是有外婆的。隻是,我的外婆,從來不承認我的存在。

如果說是爺爺奶奶的話,是不是,就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呢?

是的吧。而且沒有什麼不然的說法。

在學校的學習情況,不知道元華有沒有跟葉茗惠媽媽說過。因為葉茗惠媽媽都不問我成績,我猜測不到她的心思。俗話說,言多必失不是嗎。

今天天氣很好,冬日裏的陽光,是淡淡的暖意。我像小時候那樣蹲坐在石板上,透過頭頂的無花果樹看天上的雲朵。看不到完整的雲朵,也看不見完整的天空。

這棵無花果樹有三米高,樹幹直徑大概二十厘米吧,我猜測的。夏天的時候,掛很多的果子,深綠色樹葉大的比手掌還大。隻是現在是冬季了,樹葉凋落在地,風幹後手輕輕一捏就碎掉了。

隻是樹上還依稀掛著幾顆醬紫色的無花果,像醃掉的茄子一樣,毫無生機。

葉茗惠媽媽總說,無花果是有花的,因為有花,因為會開花,所以,才會是甜的。

可是,小時候,葉南跟我說,無花果是沒花的,因為,他就從沒找到過無花果的花。

後來,我相信了葉茗惠媽媽說的話,因為我看見了蜜蜂,紮在無花果的果頂上。難道,蜜蜂會采無花的花嗎?可是,蜜蜂是很難得來找無花果的花蜜的。一年之中,大概隻能看見幾隻傻蜜蜂來采蜜吧。

“在看什麼?”葉南腿一伸跳上洗衣板站在我身邊,抬頭和我一樣望著天。“是不是覺得割碎的天空很好看?”

割碎的天空?這麼精到的用詞要被葉南用出來其實是很難得的。葉南就讀書到初中二年級就停學了。因為下了課老師拖堂,他準備去上廁所,老師不讓。葉南提著板凳就朝那老師砸過去,老師反應不及,額角被砸出了血。

大概那是那所初中裏麵,少有的學生打老師事件裏麵比較經典的一件了。呃,傳言是這樣的。至少,在我進了初中後,裏麵還有學生在傳道這件事情。

葉南的成績一直都很不好,特別是數學。你讓他算多少錢可以,但是,讓他算函數之類的東西,算是要了他的命。作文成績永遠十五分。那樣的人,出去幾年還學會了什麼,真的不能小覷。

我搖頭。葉南低頭看我。“小阿錦,不然你在看什麼?”

我繼續搖頭,不準備說話。切記,言多必失。就算葉南其實腦子並不好用的一個人,但是,對於我的一切,他腦子就特別的通透。

“你那個跟班要走了你知道嗎?”

我抬頭望著葉南,他背著飛翔的時候都叫他“跟班”的。他要走了?“去哪裏?”

“成都吧。怎麼,他沒告訴你嗎?”

也許這就是男人之間的友情吧。可以才認識就無話不談。

我跳下洗衣板,不準備再搭理葉南了。

飛翔,你也要離開了是嗎?李曉才剛走,你也準備要走,在我的身邊的你們,還有誰會陪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