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在她心裏,當朝三品是個大得了不起的大官,唯恐自己出身太低遭白家上下嫌棄,不能和白逸揚相守,現在想想那患得患失的心情當真好笑,白逸揚若是像令狐薄一樣愛護她,又豈會讓自己傷心離去?
他明知何家的家破人亡在她心裏是個結,明知她受不得妻妾相爭,卻偏偏以責任道義為借口娶回平妻,或許隻是愛得不夠深吧。當時她雖恨他背棄盟誓,卻也知在當今世上,隻要他真壞了人家黃花大閨女的清白,唯有娶了那人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如今想想,當真是好笑,一切不過是紀芙精心設計的陷井,既然一個女子不自愛,便該讓她自食惡果!
想到紀芙,不由得想起所謂的六妹來,若是將令狐薄換成白逸揚之類的所謂正人君子,能教何清茹經常有機會見著他,怕也是早被算計了去。幸虧令狐薄是攝政王,位於權力的最高端,就算何清茹母女有滿腹的心計,見不到就使不上,更何況攝政王是個克製力極強的人,不明不白的酒不喝,就算美人如玉,隻要靈台清明,誰又能算計了去?縱使如六妹般在他麵前脫光光,他不殺人已經是極度克製了,又豈會因為旁人的清譽犧牲自己?
她曾在白家將自己困了兩年,若非白逸揚要娶紀芙進門,她還會有勇氣丟下對白逸揚的愛,逃出這牢籠呢?答案是會的,因為紀芙若不進門,她始終不會罷休,而她必定還是會不育,那麼在白逸揚眼裏,無子的大罪和延續香火的壓力終會使他對她日漸冷淡,而她也終究會因心涼枯萎,她還是會逃出來。
正想著,一陣腳步聲從白府內傳出,由遠及近。
何清君皺眉,出來了三人,除了白逸揚和阿虎,還有誰?白參將?但此人腳步聲明顯虛浮,不如白參將沉穩有力……難道是白劉氏?
片刻後,三條人影映入視線,何清君一怔,果然是白逸揚,阿虎和……白劉氏!
白逸揚扶著顫巍巍的白劉氏小心走向她,他一臉的喜色,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一瞬不眨,待白逸揚母子走到她跟前。她微一猶豫,微微躬身一揖:“清君見過前輩。”
白逸揚聽到“前輩”二字,不由得一怔,臉上喜色漸消,喃喃地道:“前輩?清君,你稱呼娘為前輩?”
白劉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和鄙視,暗笑,倒底是江湖女子,即算給她機會,她還是這般粗野無禮,令人討厭!“自她回京後,遇見為娘便是一直稱呼前輩,為娘習慣了,逸揚也莫計較了罷。”她這話說得極為有水平,聽著像是一個無奈的慈母對她的寵愛寬容,為她講情,讓白逸揚寬心,但聽在白逸揚這個孝子耳裏,那是絕對很難容忍的,不管如何,她曾做了母親兩年的兒媳婦,縱然和離,也不該隻稱一聲前輩,這是何等的無禮!何況他和她並未真正和離!
何清君當然未錯過白劉氏眼底的鄙視,卻隻作未見,如今的她再也不用為了愛一個人去討好旁人了,麵對她的鄙視反而坦然。於時朝白逸揚,道:“既然已經和離,前輩自然是前輩,她隻是白侍郎的娘親。”